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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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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白雪 发表时间:2014-08-08 14:37:1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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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作者在续集中讲述了家境的贫寒,自己所经历的磨难,述说着糠菜半年粮的苦日子。上学时几分钱的臭豆腐汁沾干粮就算改善生活。在那个时代,这当然不是一个家庭的问题。但父亲的耿直,正派,不占不贪,不耍奸、不取巧,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也给父亲自身增加了更多的负担。终因积劳成疾,患上了肺癌。作为女儿的作者,在父亲患病期间,寻医问药,竭尽全力,倾其所有,一个孝女的形象跃然纸上。读后令人为之动情、动容。问好作者!

      (续一)
      父亲一生勤劳、简朴、吃苦耐劳;为人善良,对奶奶孝敬有加;在社会奉公守法,是个很有社会公德和家庭责任感的男子汉。
      勤劳简朴,吃苦耐劳。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除了刚从天津下放回家头两年不大习惯家里家外的劳动之外,作为一家之主,父亲很快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胆子不容在消沉懒惰下去。尤其是65年隔辈人——长孙“四新”出生后,给已满不惑之年的父亲增添了巨大的乐趣,同时也使父亲感到肩上的生活重担不容他再有丝毫的懒散。因为当时老家的生产力水平还很低,农业基本靠天吃饭。而此时能分担家庭生活负担的只有哥哥(哥哥在当时的王集税务所当协助员)我在上中学,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全家七口人的主要生活依存是父亲在生产队劳动所得。记得那时我在中学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自备粮食或者干粮到学校,每天的伙食除了学校伙房帮助同学们熥熥各自带来的干粮外,没有蔬菜。早晚是从家里捎来的咸菜,中午时一分钱的菜汤(熥干粮后的笼锅水加一点盐,一碗菜汤里会有一两片细细的菜丝,多数时候还有蜜虫)。就是中午这一分钱的菜汤钱,一个月加起来就是三块钱啊,父亲多数时候拿不出来。所以我的四年中学每月三块钱的菜金多数是姥姥给我的体己钱。而早晚的咸菜,夏天地里有野菜的时候,我经常课外时间到学校周围的庄稼地里拔些青蓟菜,到学校旁边村里的小卖部买一毛钱的咸盐,用玻璃瓶子把洗净的野菜泡泡就是我早晚的咸菜了。实在馋了,花两毛钱从小卖部里买小半碗臭豆腐汤沾饼子算是改善生活。虽然很清苦,但是我知道家里的生活并不比我好。常年糠菜半年粮是很正常日子。家里每年过夏天,父亲会买一次西瓜(多数时候是两个)。过麦熟会买一两条咸鲅鱼,裹上面糊熬一锅炖菜。过年会买一个猪头(因为那时候猪头比猪肉便宜),三十晚上初一早晨吃饺子。所以小时候盼了夏天盼过年,觉得时间走的那个慢啊。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出去干活,晚上一般都是天很黑了才回家,因为多数时候是紧活干,虽然加了班,多数时候是不加工分的。因为父亲从小当学徒,有很好的待人修养,做事从来不会偷工减料,更不会挑肥拣瘦,所以在生产队里,往往是脏活累活不加分的活会派给父亲,父亲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只是出完了力,累的回家往炕上一躺默默地恢复自己,第二天照常起早出工做那些被人挑拣剩下的重活。轮到生产队分粮食或者柴火等日用品,虽然有斤称管着,但是个头大小,成熟程度往往会有很大差别,队长会计很多时候是看人下菜碟的,当时老百姓有个顺口溜:得罪了队长干累活,得罪了会计挨笔剉,得罪了出纳吃秤砣(给小分量)。可是父亲从来不和任何人计较苦累和吃亏少得报酬。我在给父亲的信里发过一张父亲用碌碡轧麦子的照片,轧场扬麦子,筛麦子在当时都是手工操作,耗时费力,酷热而不多挣工分。而在我们二队那麽多年,场里的活几乎都包给了父亲来做。父亲做的很仔细,很认真。只是一天下来,晚上常常累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父亲对奶奶十分孝顺。早年父亲在天津上班,每年冬天奶奶都到天津二姑家住些日子,父亲每天下班后都到姑姑家陪伴奶奶。五十年代,一年四季父亲都会托人给奶奶捎回奶奶爱吃的红白两种槽子糕,苹果,香蕉,葡萄等,这在五十年代是很奢侈也是村民们很羡慕的。公私合营后,父亲除了留下自己的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部孝敬奶奶零花。六零年村里成食堂看重我们家的院子,不征求我家同意,强行将我们家里的东西都给搬到村里的前大街上,奶奶精神上再次受到打击,从此精神恍惚,每天语无伦次,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到六二年父亲下放回家,奶奶的健康每况愈下,渐渐不能起炕了,父亲每天协助母亲为奶奶喂饭、翻身擦洗,从来不急不躁。不管奶奶怎么无理取闹,乱跑,乱丢东西,随便在炕上撒尿,父亲总是微笑着:娘,这脏了,咱换换地方吧。咱回家哦。直到六四年奶奶去世,几年里,奶奶的身体没有受过一次跌打误伤,卧床不起后尽管奶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但是身上没有一点硌破的的地方。父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孝子。

    (续二)  

      1992年春节前后,从来不知疲倦的父亲总是感冒低烧。体质一下子变得瘦弱下来,他自己总是觉得头疼脑热歇歇就好了,可这一次怎么老是缓不过来呢。这年春节回家过年后,我接父亲到衡水地区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结果发现父亲右肺下叶有一个高密度阴影,医生告诉我,肝肺长东西一般不是好现象,建议再复查或者到外地再检察一下。于是我带父亲去了石家庄二院,后来又跑遍了石家庄各大医院,说法基本一致。要确诊是否癌症医生给了两个建议:一是做“活检”,二是做“气浮”。这两种办法对于年近七旬的父亲都不为上策。因为第一种“活检”,要从父亲的肺部患处取一块“标本”来检测,刺激病灶就有引起进一步感染扩散的风险;第二种“气浮”,专家说患者要忍受强烈的疼痛,目的是通过给腹部充气使病灶与肺叶分离,以便确诊是否癌症(这需要患者有强烈的抗痛毅力)。哥哥当时在石家庄驻站(宣化钢铁公司住石办事处),根据父亲当时的体质,我和哥哥商量后决定带父亲回家保守治疗。

      当时衡水大地正风靡一种气功热,而跟随我本人21年的鼻窦、额窦炎就是气功师用四十分钟一次性连根除掉的。抱着有病乱投医的心态,为了尽量延长父亲的寿命,减少父亲的痛苦,我找到当时一位执着练功的领导咨询。他当即推荐了一位家在冀州的气功师。据说此人从十八岁练功,虽然不识字但是会开药方,而且方到病除。抱着救治父亲的强烈愿望,在朋友的带领下,我带着父亲当年秋天在老家拍的一张彩色照片拜见了这位“神奇”的气功师——宋新春。见面后朋友简单介绍彼此,我遵从朋友的嘱咐没说一句话,只递上了父亲的照片。老人家(据说当时她53岁)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说:这个人不在衡水,他家在衡水东北约200百来里地。他的病灶在右下肺,黑气很重,有时还偏头疼。。。我可以帮忙减轻他的痛苦,但是他该怎么用药或者治疗就怎么治疗,你们回去可以让他接我的功。简短看照片后的一个诊断一下子就让我增强了信心,老人家没有问我任何讯息就看出父亲不是衡水人(之前介绍我是从衡水来为父亲求治的),而且说的病灶和医院器械拍片部位是一致的,同时还说出了父亲从来没有提及但确实存在的偏头疼和双小臂侧面疼痛实际问题。我问了一句:接您的功有方位吗?需要怎么做?她说:我的功没有方位,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接我的功半小时就可以。从冀州回来的当天晚上八点,我让父亲坐在床头接功。父亲摘下手表放在面前,盘腿静坐了半个小时后,我问:怎么样?父亲:刚坐下的前15分钟觉得前心后心都呼呼地冒凉气,后15分钟不一样了,前后都觉得暖暖煦煦的,身上很舒服。一连半个月,父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不烧、不咳、也不难受了。二十天后,我再次拜访宋新春大师,她说,应该没有大碍了,但是要注意好好保养,不要急着干重活,不要生气......在我的恳切请求下,在父亲临回老家前,我带父亲到冀州陵园巷老师的驻地当面拜谢老师,也让老师近距离为父亲做一次彻底的治疗。这一天,虽然我们有预约,但是因为求治的人多,我们还是等候了一段时间,旁观了两三位患者的治疗实况。只见宋老师一手点燃着香烟,一手伸开在眼前观看,且边看边讲:“你的病是XX原因引起的,病灶在XX处,你经常有XX感觉......”轮到父亲就诊了,“其实你已经没事了,过来躺在床上我再看看”,父亲躺倒床上后,宋老师说:你回过头去,要不风大你受不了。当时的治疗室只不过是一间十二三平米的单间房屋,正门在南面,床在靠北墙处,北墙上的窗户里面糊着塑料布,外面还垒着砖,当时已接近中午,阳光明媚,屋子里很暖和,我有些纳闷和怀疑自己听错了?只见宋老师伸手在横躺着的父亲背后从头往脚处“空按”走了一遍,再“空按”走一遍......又让父亲翻过身来,伸手正面从头到脚“空按”着走一遍,走一遍......“好了,起来吧,应该没问题了”。整个治疗过程大约十来分钟,拜别老师我带父亲回衡后问他:“怎么样?”“真神啦,那老太太让我回过头去,说别受了风,我当时心里很纳闷,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怎么会受风?没想到我刚转过脸去,就觉得从头顶一股很强的大风往下压过来,从头刮到脚,接着又是一遍......反过来正面也是大风,从头刮到脚,这老太太功夫真厉害,我好了,全身上下哪儿也不难受了,明天送我回老家吧”。这是从冀州回来我和父亲的一个简短对话。在父亲的执意要求下,因为就快到麦收季节了,父亲惦记着他的麦田没人打理,急着让我送他回老家。自从父亲生病一来,我有一个信念:对患病的父亲以顺为孝,只要他高兴,我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况且经过宋老师的一段接功遥治和当面彻底驱赶病气治疗,父亲确实恢复的和没病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了。这个麦熟父亲像以往一样,一个人把全家五六亩麦子收回家(当时村里还没有收割机,所有麦田都是人工一镰一镰割下来,在捆成麦个,人工拉到场院里晒干、打轧),大田里全部播种了夏玉米。

      就在夏玉米长到没腰高的时候,父亲的低烧咳嗽又累犯了。

      老百姓有句口头禅叫: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年我们地区深县刘屯乡一家乡镇企业发明了一种抗癌药水“黄腐酸”,经行署经协办陈铮主任介绍,我拜访了发明人李全来老先生,说明了父亲的情况,李老先生答应用他的发明药水“肺ca”给我父亲试试。开始给了两天的量,半个月后每次三天的量,父亲很受治,为了父亲,我从两天跑一趟刘屯、三天跑一趟刘屯、一周跑一趟刘屯、一直到越来期限越延长直至到一个月跑一趟刘屯,大约用了半年的“肺ca”,父亲的病状又一次“消失”了……

      父亲是个爱家胜过爱自己生命的人。在衡水我家治疗期间时刻不忘他的庄稼,他的牛,惦记他的小孙子(此时我的哥哥和大侄子都在外地工作,我和弟弟在衡水工作,家里只有母亲、嫂子和小侄子),只要是过日子有用的东西,哪怕是一把土,他都恨不得拿回家去给他孙子攒着。每一次治疗有了明显好转,父亲就急着回家种他的地,没人能拦得住他回家的决定,他想走时,就算是冰天雪地或者狂风暴雨都不会更改他的决定。一次次的治疗,一次次的好转,一次次的复发,两年的反反复复,我好无奈,好无奈!甚至我用棉铃虫抗药做比讲给父亲听:你种地知道棉铃虫抗药的事实吧?第一次用过的药,第二次就有很多失灵,人得病也是一个道理,女儿没有灵丹妙药,不是你病重了来找我我就能帮你看好,咱们听医生的,好好在衡水养着好吗?因为父亲始终不知道自己真正得了什么病,加上他没有文化,不识字,所有内服外敷的药我都带“癌”字的文字给去掉,他只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免疫力差了,所以累一点都担不得了,这病总是好好犯犯。1993年的秋季,父亲无可阻挡的要回家收秋种麦,我和父亲第一次着急,可父亲说:俺再犯病不来找你啦行吗?俺死到自己家里也不来找你啦行吗?无奈,这一年的中秋节前一天我送父亲回老家。父亲一下汽车,看到他家房后的粪堆被鸡鸭倒得乱七八糟,回家拿了铁锨就干起来。八月十六是他小重孙子过满月的喜庆日子,上午孩子的姥姥等亲戚来祝贺,母亲到嫂子和侄媳住的后院帮忙做饭不小心切破了手,没等熟饭就回来了。中午也许嫂子光顾了照顾亲家母和来祝贺的客人,顾不上前院的两位老人吧,父亲一直等到傍晚也没见客人来看望两位老人,一向看老礼的父亲好生生气:老太太给你们帮忙做饭切了手没人过问,午饭一碗菜一个馍也没人给送过来(当年我们家生活还不是现在吃啥有啥,只有逢年过节才做好吃的,老人当然盼着家里有喜庆事跟着吃点好东西,况且嫂子和父母根本就没有分家,所吃喝来源还是父亲种地收成为主),这一气父亲当下犯病,憋气难忍,第二天我就接到父亲病重的电话,即刻回家把父亲接回衡水,这次回来进地区医院检查,父亲的肺部不但有了积水,而且有了“胸膜”(音),据当时的专家告诉我:这种网状胸水已经没有好办法治疗,加上网状胸膜很坚硬,只能维持。这年的冬天父亲没有在吵着回家,踏实的在我家住着养病,接受我的治疗安排。差不多每周给父亲输一瓶人体白蛋白,半个月输一个人体冷冻干血浆。

      (续三)

      一九九三年冬,离父亲发现患肺癌已经近两年时间,和父亲同期发现患肺癌的两位老人早在一年前就先后辞世而去(他们都上了放化疗手段),而我的父亲采取保守治疗,历经气功,民间偏方,中西药各种调理,加上父亲对女儿的信任,和对自己病情的不知底,一直抱着治好了回家好好种地的强烈愿望,此时你看,他的心情多么温和安逸,他说,今冬我在这里养好了病,明年开春回去看看马家地那二亩七分地能不能和咱家的坟地兑换一下。因为我家的坟地分在别人家的责任田里,每年种地浇水,坟头被水冲的差不多快没有了,而且自从实行责任田一来,坟地在别人的水浇地里不断被侵蚀一直是父亲的一块心病。碍于邻里面子,父亲总是怒不敢言,况且那邻居是当块最不讲理的“滚刀肉”,只要个人合适,谁家面子也不给。

      这年冬天,也许父亲觉得自己病得太久了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者是想为百年后事该有准备?反正父亲执意要我陪他去石家庄见我哥哥,去了之后,父亲做了一件大事:和哥哥要了两千块钱(一个棺材料钱。之前父亲看病吃药都是我一人负担,我当时每月工资121元,每年能报销140元医药费,父亲并不知情,父亲相信女儿有能力为他治病,所以从来没有跟儿子们要过一分治病钱)。回衡水后,我找表弟帮忙买了当时还算好的红松木,又找同学用大车帮助运回老家,按着父亲的要求,来年春天开始在家里为父母做好了寿材。父亲的寿材尺寸是四五六的料,母亲的寿材料是我买的黄花松,尺寸比父亲的小一号。

      九四年春天,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王集赶集了,甚至要靠输液维持每天的起居,因为每天要输液打针,村里的保健医生每天输上液体后,换液体,打针就成了我的活儿。开始父亲不让我打针,可是人家医生忙不过来时你就打不了针,病痛难忍,再急也没有用,在一次保健医生准备好针剂的时候,我悄悄和他换过来给父亲注射了第一次:“今天这针打得怎样?”“哎吆,今儿这针打得好,像蚊子叮了一口就没事了”。我告诉父亲:今儿是我打的。真的,今儿是YE打的。医生重复着告诉父亲。从此,除了扎静脉之外,所有医护服务的活儿就都由我来完成。

      听说肺上没有“神经”,所以父亲两年来一直没有疼的感觉,94年初,父亲的病灶开始转移,不断疼痛发作,而且伴有咳血,医生开始给用止疼药,继而用强力止疼药,由基本量到逐步加量到......随着疼痛加剧和频率增加,疼痛药失效,开始注射杜冷丁,由每天05ML半支,逐步升到一支......杜冷丁属于限制处方用药,每次找医生最多只给开两支,老家在农村,离衡水八十多公里,而且当时交通不像现在这样方便,为了减轻父亲的痛苦,每次回衡水求药,千方百计找亲戚朋友帮忙尽量多带回两支,而且不是看着父亲疼的无法忍受,尽量用药顶着,但是最后父亲除了真疼之外还是上了瘾。由原来每天打一次针,发展到每天打五六次针,直至后来隔一小时父亲就喊:快打针,我受不了啦!面对生命垂危的父亲,我不忍心看他痛苦不堪,可是我又不能在他更急需的时候没有药,所以尽量磨口舌,和父亲讲利害,把我力所能及求来的药用到最需要的时刻。“医生说每天最多能打两次针,咱已经超量了,再打你会上瘾的,到那时我可没有办法救你。”“你先给我打了,真没药了瘾死我不怪你!”“你不给我打,让我现在就瘾死,你剩下药不后悔呀?”父亲半躺在炕头有气无力的和我“吼”着。这时候每隔一两个小时父亲就会呕吐半塑料桶血色模糊的液体,一连两三个月吃不下什么东西,不能躺下睡觉,只能半倚半躺靠着被摞子。靠输液维持着生命的父亲很坚强,再疼从不哼一声,父亲很仁义,此时他知道我尽力抢救他已经没有什么钱,所以他从来不说要吃什么家里没有的东西,直到农历四月二十七下午,父亲突然问我:什么点心好吃啊?此前,父亲不能吃东西已经近两个月了,每天靠输脂肪蛋白液体和一周一个白蛋白,半月一个人体干血浆维持着生命。输液的医生多次在背后劝我:“这液体白输了,你多输一天他多受一天的罪。”“呀!你咋说话呀。可我不能做这个决定!只要父亲一息尚存,再没有钱,背多少债,我的药,我的营养液体绝不能撤!”就这样,我陪父亲——小时候既怕又恨的“暴君”(没出来工作前我对父亲的印象)自然地走到他人生的尽头。父亲问到点心,我找了半天,家里早就没有什么可吃的点心了,我让家里其他人赶紧去邻村小卖部买,我守在父亲炕边。父亲:我的钱哪?唉,倒了馍馍车子了,这日子过不了啦!我知道近几日父亲总是神志模糊的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和父亲搭讪着,把当时为哄父亲高兴在银行换的一大把一角、两角、五角的新票递到父亲的手里,父亲微笑着低下头。我以为父亲累了,想让他休息一会儿。于是我撤到父亲对面屋门后边的沙发上,刚刚坐下,似乎看到父亲头上有一个很形象的影子从他头顶出来,奔向窗户,接着窗户外的小枣树卷起一阵黄风,那风声刮得窗户纸一阵响,回头再看父亲,父亲安详的停止了呼吸。难道真有灵魂出窍之说嘛?可父亲再怎么叫也没有回声了。父亲走了,父亲带着一生的辛苦、勤劳、仁义、责任和不甘走了……

      料理父亲的丧事,正如父亲的预言:倒了馍馍车子了!虽然我们小村子不大,但是男女老少大几百号的人到家里来吃饭,蹭饭,拿东西......因为我们没有近门当家料理事,哥哥常年在外地工作回来农村一套他不懂,嫂子没有管过事,弟弟和两个侄子都还年幼,母亲有冠心病且已经被父亲的病折腾的支撑不住了。好歹我在公家做事,还算见过一点世面,我给临时请来的管事人交代:事情尽你们的力量往好处办,花钱随时找我要。就这样,父亲的丧事总共花了近五千元(寿材和出殡用的白布烟酒不计在内),基本都是吃饭了,据说头一天买了一千块钱的猪肉到晚上就没有了。94年,一千元(几乎等于我十个月的工资)应该还是买很多东西的,没关系,我想,我就死一回父亲,只要乡亲们捧场,吃再多也管够,就当借此请全村人来给父亲送行吧,父亲,你的人缘不错哦,全村人都来吃你的冥宴呢。别小气哦,就叫大家吃好吃够吧。

      父亲的一生勤劳、朴实、清白、善良、孝顺、耿直、爱国、爱家,尽到了一个农民家长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愿天堂的父亲生生世世安乐无忧!

      初稿于20135修改于201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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