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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亲情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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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岸芷汀兰 发表时间:2013-08-04 09:44:1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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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敢问人世间情为何物?且看小说《云的亲情和爱情》故事。文章谋篇独特,立意鲜明,素材完整,文字流畅,措词精炼,内容丰富,贴近生活,文情并茂,别有风格。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一个“情”字,亲情和爱情在作者笔下,被刻画描写得淋漓尽致!作者沉稳老练的艺术笔触,无不令人钦佩叹服!拜读荐赏!问好岸芷汀兰文友,遥祝创作愉快,期待更多佳作问世!

     

      (上)

      “老公,我这样称呼你是那样自然,一点别扭的成分都没有,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发自内心的,你怎样呢?每次我这样称呼你,你的反应也是积极、喜悦的。所以我就把它当成你的鼓励和暗示,称呼你的频率更勤也更大胆了。不知怎么回事,我一直在流泪,就要离开W市,这个繁华的前沿城市。你没来送我,我不怪你,因为你很忙。但我的泪就是不听使唤地流着,包含着些许委屈和对你的依恋。”云在手机里飞快地写着,然后发给了勋……

      云和勋认识半年以来,一直酝酿着见面这件事,云虽没如约而来,但她毕竟来了,只是迟了四五天罢了。两天前当云惜别了哥嫂坐着弟弟给她买的从A城直达B城的卧铺车,躺在13车001号下铺,那种舒服温暖的感觉让云想到勋春节回家时三天三夜的路程,他却一直站着。云惊叹勋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同时心中涌动着丝丝怜惜。云舒适地躺在卧铺上,竟给勋发了这样的信息:我这个下铺真得劲,旁边就是热水。万一我舍不得下车了怎么办啊,哈哈……发去之后,忽觉不妥,随后又发了一个:明早八点记得打电话震我一下呗,以免我睡过站啊。云在心里对勋说:老公,在春运特殊的日子里,有一张卧铺票真的很难得,况且马上就要上班。不是对你强烈的爱,我真舍不得从中途下车啊。

      云的手机这时响了,哥哥的电话,叮嘱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路上注意安全。刚放下哥哥的电话,嫂子的信息就来了,问云到了哪里,并祝一路平安!云的心被亲情的暖流包裹着,幸福无比。

      云在内心感叹着,为了让她到A城过春节,先是嫂子给她打电话,然后哥哥又给她打电话,再后弟媳给她打电话,要她的身份证订票。弟弟又打电话暗示去A城的费用由他拿。云仍在犹豫,因为她想在这个假期见到勋,最好和勋一起过年。听说勋要回家过年,云便决定去A城。但他们约定14号15号共同出发,16号17号相聚。勋说那两天是星期天,可以完全地属于他们。云说自己是19号返程的票,勋提醒云接近正月十五会很忙,他要为单位策划很多活动。云说你忙吧,我在宾馆等你晚上回来就行。为了去A城,确切地说为了见勋,一段时间云都在做铺垫。平时不化妆的她买了昂贵的彩妆,又相继买了时尚的衣服,设想见勋时每天换一套等他欣赏。想着和勋见面的幸福时刻,云激动地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那几天人明显地消瘦、憔悴。云担心和勋见面时自己的状态不佳,但想着先去A城十来天,尽量保养好,和勋见面时要以最好的精神风貌出现。

      那天阳光高照,但Z市冬季的寒冷却如常。云下着打底紧身黑棉裤,上着高领黑毛衣,外穿棕色半长风衣,外套中长银灰色薄棉袄,因为没穿鸭绒袄,云冻得发抖。好在很快上了高铁,车厢的温暖及时地把严寒挡在外边。

      刚上火车,弟弟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他们在6号车厢,让云过去。云背着皮包,挎着大旅行包,拉着黑皮箱,手里还提着食品袋,艰难地往前走。刚过一个车厢,不远处,就见小侄儿笑嘻嘻地走过来。15岁的小侄儿个头已蹿到一米八。云差点认不出他了。侄儿抢过云的大包小包,就兴冲冲地往前走。云赶忙抢过食品袋自己提着,以减轻他的负担。走到6号车厢,弟弟笑嘻嘻地迎了过来。云刚坐到旁边的空位上,弟媳就把带的零食递给她。和亲人们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云在心里感叹道,同时对勋的思恋也涌了上来。云给勋发个信息:已坐上车。勋旋即回了信息: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问坐上车没呢,你的信息就到了。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多少次,云注意到他们有心灵感应。相爱的人有心灵感应,这是真的哎!一阵喜悦如缭绕的祥云漫上她的心空。

      忽然一阵谩骂的声音传来,一个三十出头中等身高精瘦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撕扯着一个长发女人,他们站在车门旁边,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妈来碧,靠你妈!”地骂着,列车员无动于衷地走过。男人好像在责怪女人移情别恋,女人始终不吭一声。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回到座位,旁边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喊着妈妈。云想这两人可能是夫妻俩。便不再关注他们。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引起云的注意。老太太,七八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问她去哪,她侧着耳朵问云说什么,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皮肤微黑长相敦厚的男人解释说,她耳朵背。云再高声地问一遍,她指着男人说,去他大儿子那。男人插话说,我母亲年龄大了。我们去广州儿子那过年。云好奇地问怎么你夫人没同去呢?男人说妻子两年前过世了。通过谈话云断断续续地知道,男人的儿子三十出头,研究生毕业在广州某外企任副总,年薪二三十万。在广州买了房和车,本来要回去过年的,因为孩子小,怕北方天气寒冷,便打电话让奶奶和父亲去广州过年。云直夸他儿子优秀、孝顺。男人敦厚的脸上盛开出灿烂的微笑。男人一会站起来到供水处给母亲接开水,一会关心地问母亲吃什么。他告诉云母亲一次不能吃多,要少吃多餐才行。老太太看看她儿子,又意味深长地看看云,乘儿子起来买饭时,竟挪到里边的座位,男人回来后,只好挨着云坐,似乎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镇定自然了。云对老太太的举动感到有些可笑,心里说,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啊!

      云是第一次到南方,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致让她心旷神怡。她不停地把这些美景记在手机里:湛蓝的天空蓝得让人心醉,朵朵白云白的似棉絮,似雪莲。随着火车的飞驰,间或有墨染似的乌云袭来,像肮脏的帷幕遮盖住了那份纯净,顷刻这一片净土便被污染。

      火车在平稳地行进,云的心毫无波澜。她欣赏着窗外流动的景物,又继续写道:碧绿的树像刚刚沐浴过一样,一尘不染的洁净让人的心顿时吹来喜悦的清风;清澈的池塘在微风的吹动下泛着鳞片似的波纹,像盛开在水中的花朵;纵横交错的田地,有的是刚翻新过,散发着泥土的馨香;有的刚拱出新芽,有的是即将丰收的庄稼。远处古朴典雅的农家院落掩隐在葱茏的树木间;炊烟缭绕处,何人在忙碌……云观赏着窗外的景物,心思不时地飞到勋的身上,勋此时在干什么呢?还在上班吗?他们后天放假,明晚他也要加入春运的激流中了吧?

      他们一行从高铁下来就到了C市车站。云这是第一次坐高铁,经过出站口时,她惊奇地发现,用火车票在一个仪器上刷一下,栏杆翘起,人就可自动出去。弟媳教她这样做时,她在心里感叹道:哎,看来还是要多出来走动,才可多见世面啊!

      C市的天气很冷,虽然比云所在的Z市稍高一些,穿着随身的那套衣服,她还是感到丝丝的凉意。他们打的往C市南站赶去。云欣赏着傍晚的街景,觉得哪个城市都一样,到处都是楼房。各个城市的布局也大体相同。她刚把感想发给勋。坐在前排的弟弟这时扭头看着她,问她有何打算。 云没听懂弟弟的话,正愣神间,弟弟又提议,过年后,让她返回的那张卧铺票给弟媳坐,让她和他一起坐飞机回去。云这时忽然明白过来,慌忙说14号准备去W市。弟弟听了有些吃惊,随后问,“在那有熟人吗?”“我的一个同事,退休后在那里的私立学校应聘,让我去看看。”云坦然地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那我给你买去W市的飞机票。”弟弟说着就打电话联系飞机票的事宜。14、15号是返程高峰,无论是A城到W市还是H市,飞机票都没有。云的心顿时黯然下来。弟弟槐看到云不快的表情,立即打电话让A城的大侄儿在网上定14、15号到H市或W市的火车票。半小时后,哥哥又打电话问订票的事,弟弟让哥哥放心,说云手里有19号的返程火车票,到A城火车站后自己带云去改签。

      这样云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她高高兴兴地和弟弟、弟媳等一行六人,来到一家据说是毛主席来C市吃过饭的酒店。那里的客人很多,他们六人坐在大厅中间的一张圆桌旁,弟弟槐拿起菜单,仔细地看着,不时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一会功夫,服务生就开始上菜,陆陆续续上了十几道菜。他们愉快地吃着,弟弟不停地给云夹菜,看到云津津有味地吃着平时难得吃的菜肴,槐白净微胖的脸露出幸福的微笑。弟媳开心地说:成功的人就像哺乳期的妇女,膨胀的奶水一定要挤出来,让亲人分享。否则会非常难受的。让亲人分享的成功才是双倍的成功啊!

      吃饭间隙,槐提到火车上见到的那对吵架的夫妻。他分析道:女子戴个眼镜,文文气气的。也应该是心高气傲的那种。或因考学受挫或分工不理想,蜗居在某个小城。男子或许是当地的有势力的人——你听他的口气,什么敢打老子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男子或许是官二代或富二代什么的,弟媳插话说。对,弟弟继续认真地讲着,间或给大家倒着茶。男子以强劲的攻势追求女子,他的人品和素质女子或许根本看不上,可为了虚荣,就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这样的一个人。

      弟弟意味深长地看看云,云觉得弟弟仿佛就在说自己的故事,她不住地点头,是这样是这样……她想起自己那难堪而又短暂的再婚,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幸亏解脱了,否则自己岂不是还在苦海里挣扎吗?

      无论男人怎么骂,那女子一句都不还口,只有一个人心死了,才会那样的……弟媳插话说。

      他们坐上C市通往A城的火车后,弟弟又向弟媳和其他人解释:我先给姐姐夹菜,是因为她不常和我们一起,如果我一个个先给你们夹菜,最后才给她夹菜,她会有怎样的感觉呢?他停了停又说,是因为她远你们近啊。弟媳和其他人都连连点头。云的心暖融融的。在火车上,弟弟、弟媳和侄儿轮流和她照相留影,侄儿亲热地喊姑姑,把好吃的最先让给她。和他们在一起,云从心底感到幸福。

      夜幕降临,他们各自躺在卧铺上,弟弟、侄儿和云在一个车厢。弟媳和其他两位在另一个车厢。夜里,云隐隐地听到弟弟多次起来给侄儿掖被子的动静,他“儿子、儿子”的呼声柔情似水。云在心里感叹道:弟弟作为上市公司的老总,事业成功,生活也成功啊。他既是好兄弟,好丈夫,又是好父亲。成功人士健全的性格和优秀的品质在他身上彰显无遗。

      接近A城时,火车要停下来,分段开到船上,然后被船驮运着过海,那种壮观的景象一定是震撼人心的。但云终未走到甲板上去观看。

      这时因火车停止,空调关闭,气温越来越高,旅客们都慌忙从旅行箱里拿出单衣换上。弟媳见云的衣服有些厚,就拿出自己的一套短袖衣裤,让她换上。云换上夏装后顿时凉爽多了。这时有些累,便躺到中铺上睡下。一觉醒来,火车已过了大海,到站了。大家欣喜雀跃,慌忙拉着各自的行李排队下车。

     

      出站后,大侄儿已开车在站外等候。见到他们上来礼貌地打招呼,还抢着替他们提行李。

      弟弟这时停下来,让大侄儿带着其他人先去坐车。他搀着云,向售票处走去。弟弟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下着黑色半长短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老北京布鞋。一身简朴的打扮,让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他温和地对云说:“走,咱们去改签。”

      弟弟到一个问询处后,又返身到一个窗口排队,让云把票掏出给他,他就走进人群中排队。云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他,眼泪不觉涌了出来。是的,父母不在以后,弟弟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扮演父亲的角色。云也已经习惯弟弟的关心,仿佛那自然的如春天来了,百花必将盛开一样。可这次云的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11号以后就没车票了。”售票员的话从窗口飘来,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看来我只有坐19号的车了,20号到W市,不知勋会怎样想呢?”弟弟看到云脸色不好,就温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咱们等退票。”他又拿起手机联系有没有14号15号的飞机票。没有,18号的已经涨到两千多了。弟弟扭头对云说。云坚决地摇摇头,“不再变了,我就坐19号的车,如果改签不了,这张票就作废了。听说退票要到取票地退,而我在Z市取票的。”“没事,作废了算我的,又不让你出钱。”弟弟不停地打电话联系票,云不置可否地愣在一边。

      云给勋发了信息:弟弟看不得我不高兴,为了让我高兴,他什么都愿做。但我不能过分吧,作废一张六百多元的票,是极大的浪费。我是基督信徒,这种行为主是不喜悦的。所以我还坐19号那辆车,从H市下车,20号到W市。

      勋很快回信息:那也只有这样啦。定好时间后通知我。看到勋的信息,云的心情就会很平稳,他若不回信息,她的心就会乱糟糟的,人也会坐立不安。也许真离不开勋了,云想。

      到了住处,他们稍作休息,弟弟便带他们下楼吃饭。这是个还未完工的小区,入住的人只有几户,大都是来A城度假的。楼下的空地堆着建筑材料,有的地方还坑洼不平。他们一行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前走着,忽然,走在前面的弟弟叫了一声:“有坑,姐,小心!”弟媳和侄儿都跟在后面,弟弟却情不自禁地喊“姐,小心!”他忽觉失态,便自我解嘲说:“让她和咱们一起出来玩,如果崴着了,大过年的,多不好啊!”“是啊!”有人附和着。

      弟弟你发自内心对姐姐的好,不用解释了,云偷眼看看弟媳,幸福地笑了。

      他们吃过晚饭刚回到家,嫂子就来了。云想起火车上弟弟对她说的话:“嫂子的母亲、妹妹还有侄儿都来了,到A城后,你就和我们住一起,别去哥家住了。”

      嫂子先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关心地问还缺什么没有,就拉过云,邀请云去她家。见到云迟疑,她又打电话让在外地工作的哥哥打来电话劝云,云只好收拾一些衣物随嫂子和大侄儿离开。看到弟弟、弟媳和小侄儿依依不舍的样子,云笑着说,闲了我来看你们。

      来到哥哥家,见到嫂子的母亲、妹妹和侄儿,都是家乡人,大家能在异乡见面,而且是春节难得的日子,倍觉亲切和快乐。

      晚上云和嫂子睡在卧室里。长途跋涉,很累,睡得很香。第二天下午,哥哥从单位回来,见到云,亲切地问寒问暖。作为厅级干部,哥哥平素很忙,难得回家休息几天。晚上休息时,云坚决要求睡客厅的沙发,让哥哥回卧室休息。但哥哥坚决不答应。你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不容易,听话,和大嫂一起回卧室休息吧。我睡这很好。哥哥和蔼可亲地安慰云。春节放假那几天,哥哥就那样,晚上等大家休息后,摊开被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早晨他又必须在大家起床前早早地起来。云心里酸酸的,她告诉哥哥,如果不让她睡沙发,她就去弟弟那住了。哥哥嫂嫂都劝导云,别想那么多,安心在这住。哥哥还幽默地说,“我是厅长,睡客厅不正名副其实吗?”说的大家都笑了。

      初六哥哥要回单位上班,云坐公交车来到合家欢商场,给哥哥买了一件大红的衬衣,因为今年是哥哥的本命年,她在心里祈求主保守哥哥平安健康,事业顺利。

      哥哥回单位后,嫂子晚上又接续哥哥睡到客厅的沙发上。实际上云明白,自己睡觉打呼噜,惊人的响。也许嫂子每晚都睡不好觉吧。云独自躺在卧室那柔软的床上,她的心被亲情温暖着,温暖着,她的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

     

      这个春节,亲情的暖风一次次拂过云的心,吹开了生活幸福和希望的种子……

      这一段无法上网,云和勋的联系减少。偶尔发一下信息,勋回的很慢,甚至不回。快到2月14号了,云故意不理勋,看他怎样。如果情人节这一天勋不和我联系,我就不去W市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能一厢情愿地让勋爱我啊。云想。

      那天晴空万里,天空湛蓝,和煦的阳光温暖地照着大地,椰子树上果实累累,那剑似的叶子在风中起舞,给人带来诗意的妩媚。棕榈树和冬青在路边有序地排列着,繁茂的枝叶葳蕤葱茏,远远望去犹如一座森林从天而将。公路边的苗圃里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艳,那鸡血似的红,如葱绿中怒放的一团火焰。踩着曲径通幽的塑胶小路,沐浴着清凉的海风,在这深冬季节感受着A城暖春的气息,心中的惬意不言而喻。

      吃过中午饭,云和嫂子的妹妹秋约好去市区。秋和云年龄相仿,因年青时考学失败,患了抑郁症,还未痊愈 。四十出头的人了,至今未婚。她的母亲总不放心她,每天让她形影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这次秋因和云同行,母亲稍微安心,但再三叮咛,带好手机及时联系。又叮嘱她不能乱花钱。秋木讷地答着“嗯”,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云带着秋走到靠近海边的公交站亭,搭上去市区的公交车。这里的公交车是按段收费,去市区每人二元。秋在兜里摸索着。云迅速从钱包里掏出四元钱,塞进钱箱。秋仍是木讷地看看云。没说话。一会儿,云抢到一个座位,她让秋坐下,她就那样,拽着吊环站在秋的旁边。秋笑笑突然说,人活着总得有点意思啊,不能总是想着省钱吧。云明白秋是想买件衬衣。她就问司机在哪买衣服比较便宜,司机热情地告诉她到青桥,那里有服装批发街。云带秋从青桥下车,到这里的步行一条街买衣服。那里的服装饰品琳琅满目,物美价廉。云带着秋正在一个店面选衣服,秋试着衣服,木讷的脸上现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今天是情人节,勋如果不理我,我们就真的要完了。”云这样想着,忽然内心就涌起无边的酸楚,这股酸楚像龙卷风一样,几乎让她直立的身子,簌簌摇晃起来。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会是谁呢?她迅速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是勋的电话。像输了一剂镇定液,她飘摇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云愉快地接了电话,习惯性地说“你好”。勋敏感地说,“又说‘你好’!”勋不喜欢云接他电话时说“你好”,他认为那是客气话,似乎说了它就冲淡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似的。勋问云的行程安排。云说过几天才能去他那。他温柔地说,既然这样,我今天就不急着赶回,在H市玩一天。挂了电话后,云的心情异常兴奋,勋在这一天给她打电话是有特殊意义的。“他的心里是有我的。我这几天不理他,他就坐不住了。看来我们是彼此相爱,而不是单相思啊!”云这样想着,脸上随即露出幸福的笑……

     

      云躺在03车001号上铺床上,想着嫂子、侄儿和秋送她上车的情景。秋穿着云那天陪她买的湖蓝色花格格衬衣,人显得年轻精神多了。她神色凝重地跟在嫂子和侄儿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云叮嘱她,回去后,星期天和她一起去教堂,她点头答应了。

      嫂子和侄儿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候车厅门口,嫂子抬头看墙上的挂钟,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陪云在门口等。云劝他们回去,因为开车还要一段路程。天太晚了,云担心他们。况且嫂子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嫂子听了云的劝,同意云先进候车厅。他们三人在门口翘首看着云通过行李安检。就要进入候车厅大门时,云回头看了一下,嫂子和侄儿还在向她招手,不知怎的,云的眼里就涌出泪来……

      嫂子只有一个妹妹,还有病。或许她内心会时常感到孤独吧。有些话只能向云述说。她跟云说得来,对云比自己的亲妹妹还好。每次和嫂子分别,云就有些依依不舍。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她时时感到哥嫂对她的亲情的浓郁。哥哥和嫂子的感情很好。哥哥长相帅气,英俊潇洒,气质高雅,风度翩翩,又是领导干部。但哥哥从没花过心,他们夫妻相敬如宾,恩爱如初。可能是感念哥哥的好,嫂子对婆家人特别好,有时给人的感觉比对她娘家人还好。以至惹得她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的多次误解。云在内心里很佩服嫂子,她毕业于一本院校。原是Z市一所大学的老师,十多年前,随哥哥来到这里改了行。至今她母亲还埋怨不该来这里放弃大学老师的优越工作和待遇。听着母亲的唠叨,她沉默着,不置一词。嫂子非常孝顺,虽然兄妹四个,她却主动承担孝敬母亲(父亲已过世),照顾病妹的义务。

      冬天A城暖和,去年“十一”嫂子特意回家乡接来了母亲和妹妹。母亲是坐着轮椅来的,三个月后却能行走自如,抽空还能蒸馍包饺子呢。但她老是在背后说哥哥不如弟弟槐能挣钱,虽是官员,听着派头,实际家里清贫。云听了就不高兴。作为厅级干部,哥哥清正廉洁,不贪不占,一心扑在工作上,不计个人得失,任劳任怨,政绩卓著。这样有什么不好啊?难道就是因为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好干部不多了,哥哥就是不“与时俱进”,过时了吗?

      勋在清晨八点钟准时打电话过来,云心里一喜,看来勋真是怕我中途不下车呢。勋,再不见你 ,我就要疯啦,我怎么会不下车呢,只不过试探一下你罢了。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云慌忙起身梳洗。她拿着牙具盒先到乘务员小房间旁边的供热水处接上半盒热水,然后走过一节卧铺车厢,到旁边的水管接满凉水,开始洗脸。温水从牙具盒流到她的手上,她仔细地接着,然后在脸上揉着。透过墙上长长的大镜子,她清楚地看到自己额头上细密的皱纹,那些皱纹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削弱着她和勋见面的勇气和欣喜。“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不管怎样都要鼓足勇气和勋见面。或许他见到我的样子就溜呢,那我就彻底忘记他好了。我们的感情总得有个了解吧。

      回到座位,云从大旅行袋里掏出装在花布提包里的小提包,那个鼓囊囊的小包里装满了化妆品。云先拿出嫂子送给她的祛皱精油仔细地抹在眼角、额头,然后又拿出爽肤水,均匀地拍在脸上,最后涂上护肤液。BB霜是否抹呢,她犹豫着--------到了H市,还要转车到W市,还得几个小时呢,涂的太早,到时增白效果就不好了。云终于没抹BB霜,就把东西收拾好,往小包里塞。然后她又细心地把这个化妆包放在花布包的底端,哎,它太沉了,会压坏其他东西的。云提提旅行包,特沉,就是因为这个沉重的化妆包的缘故吧。

      临走时,嫂子往包里塞着她中午特意去超市买的A城特产,云还不高兴,为此给勋发了一条信息:嫂子让我带这带那的,弄一大包,我并不高兴。路途遥远,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负担。随后又发一条:带的东西越多,意味着去你那越艰难,她怎能理解呢!我也不便说,只好带着,想着前方的路就害怕。云清楚地知道,自己来时带的衣物和化妆品太多,才使旅行包沉重的。她临来时,恨不得把家里好看的衣服都带着,好穿给勋看。处于恋爱中的人啊,真的疯狂了。她在心里暗自笑话自己。

      一会儿,勋发来信息,要云的内衣尺码,说去专卖店了,云给的内衣尺码不准,没法买。

      云立即回信息:亲爱的,不用买,我衣服多,下次来再买好吗?我的旅行箱什么都装不下了。我比你大那么多(你见到我就明白,年龄真的无法伪装啊),你不嫌弃我,我就很感动,真不需要你买东西啊。

      勋回信息:衣服穿在身上,不需要装在箱子里的。

      云回信息:我带的有衣服啊,你把你自己给我就是最宝贵的礼物啊……对不对?

      勋保持沉默,云哑然失笑。

      勋还在坚持,云又发:心意已领。我真的很幸福。哥和嫂子的电话一路跟随。我对他们撒谎说到B城下。哥还要给我弟打电话,让他去接我呢。我坚决拒绝了。

      云怕勋误会撒谎之事,便又发个信息:我只要你的爱,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关心我的人很多,我只想关心你啊。

      到了H市火车站,云带着大包小包下车。

      H市的天气阴冷阴冷的,云看到一些人穿着棉袄。再低头看看自己,上身一件玫瑰红无领对襟薄毛衣套在黑色紧身低领打底薄毛衣外,下面一条超短黑褶裙,内配紧身打底黑毛裤,外套棕色半长风衣。应该是很潇洒的。只是风衣有些旧。“见到勋后无论天气多冷,我都要脱掉风衣。以内里的装束见他。”云在心里提醒自己。

      勋不时地发信息指导云买好返程的车票以及去W市的车票,又教她到W市后怎样坐地铁到长亭地铁站。云一一照办。云觉得勋虽然比她小十几岁,但好像比她成熟的多。他的大脑门想事情总是很周到的。云在内心佩服着勋。出了火车站,云好奇地四下观察,发现H市火车站很简陋,比B城火车站差远了。后来他们在一起谈到这点时,勋解释说,B城火车站是全国交通枢纽,它的气派繁华是当然的啦。

      动车区人满为患,连出口都站满了人。洗手间却在外边。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候车厅挤出来,去洗手间之后,心放松了许多。再想进去,可就难了。她只好随着人流排着队在门外等着,“都可以坐上车吧?”她焦急地问旁边一个二十出头戴着眼镜文气的年轻男子。“没问题,能坐上车的。”年轻男子笑笑。“人咋这么多啊?”云又问。“都是过了年返回打工的,所以人多。”云不置可否地“哦哦”着。

      在等车的间隙,云掏出旅行包里的BB霜,仔细地抹在脸上,她拿出挎包里的小镜子端详着,五官端正,还好。可是旁边一个四十出头微胖的妇女,还是叫她大姐。她心里一凉,是的,无论怎样化妆,人的年龄就像树的年轮一样无法掩盖啊。但是,事已至此,已毫无退路,只有一直往前冲了。

      刚坐上车,勋的信息就到了:刚上网查到,这趟车到W市的时间是15:06,到了给我打电话啊。

      云回信息:人满为患,我有座位却无法过去,就近坐在一个空位上。想来此位的主人也是无法过来吧。

     

      (下)

     

      随着涌动的人流,云来到地铁站。前方一些人在一排机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一定是买票的。勋已经发短信告诉云怎么买票了。云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响,一定是在火车上吃的东西太杂所致。她慌忙问服务人员,那位身穿制服的女士面无表情地指指前方,她便推着行李急急地往前走去。又是在楼上,记得在H市出站后,云急急地找洗手间就是二楼,这又是楼上。她只好搬着行李,一阶阶地爬着楼梯。还好,总算上去了。看来无论多重的负担,只要努力克服,就一定没问题的。洗手间里排着长长的队伍,“中国特有的现象,什么都要排队”,云叹口气,她把旅行箱和行李袋随手放在地上,然后脱去风衣,迅速塞进行李袋里。她在镶嵌在水龙头上方的长镜子前来回照着,发现裤裙穿在身上,腰围处有些过于丰满。便从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旅行箱,翻找出黑呢料的超短褶裙,迅速地套在身上。这会看着精神多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些。便随手把那件花了不菲的钱买的裙裤塞进旅行袋里。心里想像着,某天晚上,天气渐凉后,让那件黑色的裙裤配着黑呢短褂,穿给勋看,那一定是另一种风韵哦。云在方便时,手机响了,一定是勋打来的,她蹲在便池上,仰头看着挂在墙壁高处的挎包,只好任手机响着。让勋也急急吧。方便完后,打开手机,果然是勋的电话。她赶忙发信息:已到地铁站。勋发来信息:是夕照还是长亭呢?是夕照。勋交代云,抓紧乘地铁到长亭。到后再和他联系,他想办法去接她。云排着队,准备买票。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过来,问她要身份证。怎么买地铁票也要身份证啊?云问。那个男人没回答,却在仔细地记着身份证号码。到云买票了,虽然勋告诉过她怎么投币,但实际操作起来,她还是不会。她就谦虚地问旁边的青年,青年热情地教她一步一步地操作。投进十元钱,机器吐出的六元硬币散落一地。旁边的人弯腰拾起,递给她。她感叹着,W市的人素质就是高。

      第一次坐地铁感到很新奇。云觉得地铁就像在飞,从一个站到另一个站,就在起步间。云在别人的指导下,下了车,又跟着一群人一起转车到下一站。在一个拐角处,她飞快地从旅行袋里,掏出鞋盒,换上高跟皮靴。把那双平底长靴塞进鞋盒,套上塑料袋,塞进旅行袋里。心里想着,在勋面前一定要穿高跟鞋,这样才会显得亭亭玉立。快到长亭站了,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勋会不会在站台等着呢?她下了站后,东张西望,好像没有她想的人。她觉得很累,在石条凳子上刚坐下,勋的电话打来。云说已到长亭站。勋说,你等着,四十分钟之后到。云出了地铁站,就到了火车站进站口。勋说的一点都没错,火车东站和长亭地铁站是在一起的。她站在平台上,鸟瞰市景。高耸入云的楼宇,纵横交错的立交桥,W市的繁华可见一斑。晚风轻轻吹来,丝丝凉意侵袭着身体,她只好不停地挪动行李,到避风的地方,最后干脆挪到售票处。她用手指不停地揉着上眼睑和眼袋处,然后掏出小镜子看看,眼睛好像有神多了。她又从皮包里掏出一粒口香糖,咀嚼着,她的心越来越焦急,勋怎么回事呢?她想打电话问问,还是忍住了。大约六点钟,云的手机响了,勋说自己已到地铁站,问云在哪里。云告诉了详细地址,心却很平静。她想,终于要见到勋了,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是像照片还是像视频呢?想到勋的照片风流倜傥的样子,她就自卑,勋见了我会不会扭头就走呢?还没等她仔细想,远远的一个男人在向她招手,勋笑嘻嘻地走来。很远我就认出你了,你没认出我啊。勋微笑着说。云偷眼打量着他:微黑的肤色,大大的脸盘,猛一看,真的土里吧唧的,像个乡下人,但仔细观察他的大鼻子,大耳朵,还有下颏上的痣,果真是他哎!云想,是我朝思暮想的勋啊!虽然没有照片神采飞扬,但比视频精神。更重要的是现实的他看着更老成些。云曾交代过,让勋和他见面时尽量打扮老成些,别显得那么年轻,否则她会吓跑的。勋抢过云的行李推着,云并肩走在他身旁,心境平和。勋不停地找着话题,勋一谈话,他的睿智就表现出来了,云很快消除了内心些微的陌生感,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就是勋,就是那个自己熟悉依赖多日的灵魂,无论他的肉体是什么样子,你都一样爱他啊。过马路时,勋几次伸手拽云靠近自己,云羞涩地低下头,勋深情地看她时,她低头不敢看勋。勋温柔地问,怎么啦?云心里说,我怕你看清我脸上的皱纹啊。可云不敢说出来。有几次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着对方的手,云的心还是那么平和,她恍惚觉得自己已和勋认识了一个世纪。是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前生就认识,否则初次见面怎么和他没一点生疏和距离感呢?

      在宾馆安排住处的时候,要看身份证,勋让云在房间等着,自己下去办理。当云从挎包拿身份证时,她磨磨蹭蹭,还要求自己去办理。女老板说,你在房间等着吧,他去办就行了。云终于鼓足勇气,把身份证交给勋,管它呢,豁出去了。在房间里等待的云忐忑不安起来,她来回地踱着步子,心想不知勋看了自己的实际年龄后有何感想。原来是大十五岁的,这又涨了一岁。勋会计较吗?云踌躇着走下楼,勋正好搬着行李往楼上上,云心疼地接过勋手中的旅行箱,勋忙喊着,你放下,我自己就行。不,太沉了。云说。

      进了房间,云就向勋要身份证。她嗫嚅着,我的身份证呢?给我吧,我怕忘在你那,坐车还要用呢。勋拿出身份证,云慌乱地接过来,小声说,没那么大,为了早上学,改大了两岁。勋恍然大悟地说,给我看看,我刚才没看。不,求你了,别看。云撒娇地说。

      云打量着这间房,宽敞明亮。卫生间特大,洗漱很方便。勋还是选择了单间一个床位的。当初勋征求云的意见,云说要两个床位的。勋当时没说什么,可是晚上QQ时,他婉转地问云,为什么要两个床位的呢?云说不习惯和别人挤着睡。勋发来一个欲哭的表情。

      勋打开电视,云收拾着行李,手机响了,一看是大哥的,云示意勋关掉电视,大哥问云到哪啦?云不知该怎样回答,忽然灵机一动就说凌晨一点多可到B城。大哥关心地说,那叫槐去接你。不用啦。他们那么忙,我自己就可转车,有夜里三点到Z市的车。让他们去接你,你在那住一晚,白天再回去。要注意安全。我一会给槐打电话。大哥建议着。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云焦急地说。

      一会弟弟槐的电话打过来了,云想中午在H市车站附近吃饭时,弟媳打电话问她到哪啦,她坦白地说,到H市了,一会去W市。弟媳高兴地说,玩得开心啊。挂了电话后,弟媳又发来信息:姐,注意安全啊!所以弟弟一定知道自己的行程了,她就坦白地说,到W市了。弟弟问,见到同学了吗?云说见到了。然后央求弟弟,别告诉大哥,就说晚上去接我了。弟弟答应了。

      放下电话,云快乐地告诉勋,我弟很有意思,他们几个坐飞机回去了,他一直内疚没给我买飞机票。实际在C市转车时,他就和我商量让我和他一起坐飞机回去,让我的火车票给弟媳坐。因为来之前,我们六人在网上只抢到三张返程的票,还是他们公司三个人一起在网上钓票的结果呢。幸好有我的一张票,否则,我和他们一起坐飞机回去就真的不能来了。听到这里,勋握紧了云的手。云继续说,我说去W市,弟弟便着罢,但他一直想给我买15、16号到W市的飞机票,没买到,但他好像还有些内疚,他知道我来W市了,就会释然罢。

     

      勋把云搂在怀里,云的头伏在勋的肩膀上,她的心还是那么平静。是的,虽说这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已在网上认识半年了,每晚的相依相伴,已成为一种习惯。正是有勋的陪伴,云觉得这个冬季不再寒冷。他们拥抱着,亲吻着对方,都那么自然。云再次觉得她和勋已认识了一个世纪。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云说。勋温柔地笑笑。云自然地坐在勋的腿上,勋紧紧地抱着她,此时此刻,年龄的距离真的已不存在。他们心里唯一想的是那是我心爱的人。云拍拍勋的头,你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啊。勋笑笑,不是那样的。那晚,云安静地躺在勋的怀里,她觉得是在做梦,这就是那个第一眼见了照片就爱上的人吗?这就是那个第一次聊天就恋恋不舍的人吗?她用指甲盖狠狠地掐着胳膊,疼,是真的,不是梦。看着勋幸福的表情,云有那么一瞬在想,他是不是不正常啊,怎么会爱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女人呢?转而一想,自己难道不是这样,为什么爱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而且爱的那么深呢?

      那晚勋的电话不停地响,勋没有接,云想起他们一起出外吃饭的时候,勋接到一个电话后,不耐烦地说了声你想干什么啊,云警觉地靠近勋,勋却回避着云,到远处去了。打完电话后,勋告诉云,是朋友约他去练歌房唱歌呢。云就没有多问。第二天一早,勋的电话又不停地响着,他仍没接。

      勋起来后,迅速地漱洗,便匆匆地出门。云让他吃点桌上放的零食,垫垫肚子。勋说,留着你起来当早餐吧。云从被窝里探出头,迅速拿起床头柜上的香蕉让勋带着吃,并说,这都是买给你吃的啊。勋只拿了一个。云忧郁地想,勋怎么这样客气呢。勋临出门时,又来到床前,吻了她,她的心才稍稍有些释然。

      勋走后,云一直睡到九点半才起床。长途跋涉,真的很累。看着窗外艳阳高照,天空湛蓝,朵朵白云飘浮期间,琼楼玉宇,巍峨壮观;听着小鸟啁啁,人声鼎沸,她想应该出去走走。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打开手机,两个未接电话的短消息。一个是勋的,一个是大哥的。勋是八点半打的电话。云赶紧发信息:亲爱的,我刚开机。勋没回信息。云想他很忙吧。昨天他就说今晚他主导策划一个晚会,要晚点回来。云看看大哥打来了三个未接电话,她赶忙打电话过去。大哥说,到哪啦?云说到家啦。大哥说,我让亲戚一早去接你,亲戚打来电话说你没回啊。云只好实话实说,到W市了。大哥焦急地说,你都这么大了,性格还这么不稳定,要调整啊!以后还要成家呢。云说哥你放心,我没来过W市,这次顺路来看看罢了。云撒谎说,自己一个女同事退休后到这里的私立学校应聘,让她来看看。大哥无奈地说,那好吧,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云感念大哥的关心,整个春节,他为远道而来的弟妹们操劳,忙前忙后,嘘寒问暖,没有一点厅级领导的架子,完全是一个长兄如父的角色,确实令人感动。

      云到附近的商场买了牛奶、面包、瓜子、苹果等食物,希望勋晚上回来吃。明天勋的早餐也有啦。她欣慰地想。看见旁边包装好的盒饭,热乎乎的,十元钱一盒。里面有序地摆着几片烧鸡、烤鸭和香肠,下边是白花花的米饭,很是诱人胃口。云问旁边的人才知道,十一点多啦。她便买了盒饭回到宾馆。吃过饭后,她又睡下。她希望白天休息好,晚上好有精力陪勋。四点之后,她洗了热水澡,洗了头发。云是直发,必须常洗,才能柔顺。云想象夜晚勋躺在她的身边,呼吸着洗发水残留在头发上的香气,一副陶醉的样子。她丰腴的脸飞上两朵红霞。

      云打开化妆包,先往眼角皱纹处涂上精油,再均匀地在脸上涂上爽肤水,再涂一层润肤液。然后不停地搓脸,直到化妆品彻底浸入皮肤。停了几分钟之后,她又往脸上涂BB霜。随后涂上腮红和口红。是否化眼影时她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朴素的淡妆更好看。这会还后悔。昨晚见勋时化的是彩妆呢。她照照镜中的自己,光彩夺目。虽然比勋大那么多,凑和着也能配的上。她想起勋抱她坐在腿上的情景,他们牵手在街市深情款款并肩走的情景,在勋的心里,他们就没有年龄的距离吧。

      云打开旅行箱,找出在A城新买的俩件套。黑色筒裙,西瓜红短袖套头外搭。那天秋和她一起逛商场,她试了一件一件衣服都不满意。女售货员不厌其烦地给她推荐着衣服,最后她试了这件。秋说了句,你穿这件真好看,鼻梁看着特高,相亲,别人一定能看上你的。秋的这句话,让云下定决心买了它。

      云换上衣服,在镜子前转着身,年轻了许多。对,今晚就穿这套衣服,迎接勋。

      打扮完毕,云就拨了勋的电话:老公,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勋说,要晚啊。晚了还有公交车吗?到时再说吧,这会没法确定。没法确定是什么意思啊?你不能不回啊?勋说,到时再说,我现在要工作。挂断电话后,云后悔自己怎么先提没公交车呢?她随后发了信息:老公,即使晚了打的也要回来啊,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你说呢?

      七点多,云不放心地跑到街上,看看公交站牌上写的W市夜晚公交车的截至时间。有的是十一点,有的是十点半。

      八点多,她又给勋打了电话,勋说正演节目,很吵,一会再说。云听见表演节目的报幕声,她知道勋没撒谎,只是感叹勋咋这么忙呢?勋一定是管理层的,但他究竟是怎样的领导,他从未提过,云给他打电话或发信息时,他大都在公司开会或写材料。有时也去区政府开会。行事低调的勋从未向云提过自己具体在公司干什么工作。勋曾给云发过来一张照片,他坐在美丽如画的豪华庭院的休闲椅上,一副老板的派头。云说见到勋那样,就自卑地要逃离。勋安慰云,相爱的人,精神和肉体是你的,其他都忽略不计。

      九点多了,睡意一点点侵蚀着云。她脱掉那套为迎接勋穿的衣服,换上睡衣。她把衣服细心地放在床头椅上,又从皮包里掏出香水瓶。想象着,只要勋一敲门,她就会飞快地换上那套衣服,在身上洒上香水。对了,脸上的妆不能洗掉。无论多晚,在勋面前都要保持最美丽的形象啊。

      将近11点,勋发来信息:晚会刚结束不久,累得很…就不过去了,好吗?云回信息:我就不该自作多情地来。随后又发:如果昨天不下车本可以直接回去,赶上明天上班,为了你,我这样。你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拒绝我呢?以为我不懂,昨晚那个电话一直打,今天一早又打,你躲躲闪闪不接。我就料到你今晚会这样,以为我是傻子吗?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好让我死心。勋回信息:刚弄完晚会,站了一个晚上…晚饭都没吃,累…云忽地心疼起勋来,回信息:今天给你买了苹果、牛奶、面包、瓜子等着你吃,你不吃算了。云躺在床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今晚是不能拥勋而眠了,是的,他确实很累,如果不是在此地的时间有限,我也不会要求他过来的。云的心绪一落千丈。她觉得时间像凝固了一样,仿佛到明天将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她在床上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大脑的屏幕放映着昨晚和勋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内心对勋的思念,如海潮般涌来。有一刻,她冲动地想去勋的单位宿舍楼找他。但想想自己的年龄和勋的距离。这个念头旋即打消。是的,她没有勇气面对勋的同事和朋友的。那么只有忍啦。好吧,闭眼睡觉,明天就可见到勋啦。她命令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云就拨了勋的电话。勋说在上班,今天还很忙。云问勋,今晚能回来吗?勋说,不确定。云生气地说,那既然是这样,我今天就回去了。勋问车票能改签吗?云更加生气了,在心里说你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啊,便没好气地说,可以改签吧。昨天都该上班了,我还在这。那以工作为重吧。勋冷静地说。放下手机,云气冲冲地去了火车站,改签很顺利。她给勋发了信息:我的票已经改过,今天走,你抽时间来退房。祝你幸福!发了信息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市上,心里埋怨着勋的狠心,难道没有如约而来,就是这样的结果吗?记得勋说,15号到的话,那么16、17号是星期天,我们就可以拥有完整的两天啊。如果来迟的话,正月十五活动多,就没时间陪你啊。没想到真是这样的结果。

      云猜测,勋让我住在这个离火车站近的地方,就是让我来去自由吧。她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忘掉他吧!我有美好的亲情,有疼爱我的兄弟,没有他,我照样活。可是这样想了之后,她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以至慌乱之中走错了方向。她想给勋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迷失了方向,但终于忍住了。他会关心我吗?即使我迷失方向了,他也最多打电话指导我咋走吧。一路上不就是他电话指导我过来的吗?我要忘记他,她在心里呐喊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路不停地问路人,终于走回宾馆。

      到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看到昨天专门买的肥皂、洗发水、沐浴液等,她的心就沉向绝望的深渊。一种欲死的感觉紧紧抓住她。她摇摇晃晃,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就在这时,勋的信息发来了:刚在开会,你将车票改签到什么时候呢?就像一剂强心针,云忽的就振作起来了。看来我是真心爱他的啊。即使我不再相信爱情,也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啊。云马上给勋回信息:今天下午六点还是那辆车。云又发:我们都离不开对方,无论是见面还是不见都那么相爱。我观察过,两天如果不理你,你也受不了,就会和我联系。我并不是单相思。我们彼此相爱。难道就因为年龄悬殊,你就可以无视这种感情,不珍惜这种感情吗……勋回:下午要去到区政府那边开个会,可能要晚一点,怎么办?云赌气地回: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啦。勋回:哦,如果这样,下午你去退房(把房卡给到前台)就好了,明天我还得培训,暂就不过去了,路上注意安全……最后一面也不见,云愤愤地想,勋,我要忘记你!对你太好你不珍惜,离开你,你会后悔的,到那时已晚。云愤愤地收拾着行李,桌上放的食品都要带走,本来是留给勋的。她后悔买了这么多东西,要加重旅行的负担。

      吃过中午饭,已到了一点半。如果两点前退房,就只算两天。云愤愤地想,反正勋交了三天的钱,权且呆到五点再走。开的房不住,让他心疼去。可是想到勋朴素的衣着,想到出生边远山区农村的他家庭沉重的负担,云最终选择两点之前退房。

      云拉着行李走在街市上,红色黑花的旅行袋忽地从旅行箱上掉下,她想起勋拉着她的行李和她并肩走在街市的情景。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她理智地想,勋是爱她的。和他在一起时,他的忘情和投入,都是那么自然和真实。她哪怕一声轻轻的咳嗽,他都会关心地询问怎么啦。他的声音温柔的和血气方刚的年龄是多么不符啊。他毕竟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却能爱我,我应该知足才对啊。想到这里,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云的泪不停地流着,她惊诧从来不流泪的自己,此时的泪水从何而来。她掏出勋留下的那包“勿忘我”牌子的纸巾,想从中抽出一张擦眼泪,但她的手停在半空几秒之后,便改变了方向,迅速从提包里撕下另外的卫生纸,取下眼镜,开始擦眼泪。一片片洁白柔软的纸片像羽毛一样,在她悲泣的泪水中发皱、濡湿,进而跌落风尘,她却浑然不觉。对面坐着的一位姑娘,好奇地看着她,她却不管不顾地让泪水肆意流淌,让它冲刷所有的误解以及凝结心中的思恋……云珍惜地把那包纸巾攥在手心里,那是勋留下的,沾着他的体温。云仔细地端详着,然后爱惜地把它塞进挎包里。是的,这包纸巾我永远不会用的,就这样珍藏着……随后她的泪又涌了出来:一夜的相聚,没有像传说中的爱情快餐,相见不如不见,见面就完蛋之类的,而是分别之后的以泪洗面。当初要见你时想到的如果你对我不好,如果你的行为方式不符合我的标准,就此了断。说着容易做着难,感情的洪流已冲刷了所有的不快,此时唯一对你的是刻骨铭心的思恋……想着要和勋分离,此后的见面是那么不易,云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疼。那种疼把她逼向痛苦的深渊。有一刻她冲动地在挎包里翻着,希望找到小刀之类的工具,然后划过手腕——如果死可以止住这种相思的痛苦,她宁愿选择死,而不愿忍受和勋分开的痛苦。云此时似乎明白前段时间看到的新闻。一位和丈夫一起在外地打工的农村妇女,为了照顾年幼的孩子,离开丈夫回到家乡,不到半年,竟然带着孩子自杀了。丈夫痛不欲生。据说没啥原因。只是这位妇女经常向人提起思恋在外的丈夫。当时看到那则新闻时云不能理解,这会似有所悟。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每天背负着相思的痛苦,真的不堪忍受啊。

      云刚刚止住眼泪,勋的信息到了:你在干啥呢,我刚上班,这段时间太忙。云的泪又流了出来,她回信息:从没为哪个男人流过泪,却为你一路流泪离开,为什么让我如此爱你,却不能一次爱个够,带着遗憾和无尽的思恋……勋回:忙,见谅!路上注意安全!

      云带着无限的依恋上了火车,她看看墙上的钟,六点二十。勋不会赶到的。那天接她时,就这个时间,还是他提前准备的。好像他的单位离这很远,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吧。她在心里怨恨着勋,为什么让她住的地方离他的单位那么远呢?到底你是怎样想的呢?第六感觉告诉我你没问题啊。云有次怀疑勋,勋委屈地说,我一会爱这个,一会爱那个,还能活吗?是的,勋是优秀青年,年轻有为,在大型外企担任中层领导,他的作风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勋说云多虑,云或许真多虑吧。

      来到03车001号卧铺,上下铺都空荡荡的。云想下铺一定没卖出。就放好行李后,顺势倒在下铺上。她的心和这个卧铺车厢一样空荡荡的,自己仿佛是个没有思想和灵魂的外壳。这次和上次坐车不同,上次是要见到勋,这次却是离开他。想到此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给勋发了信息:老公,我已坐上车了。也许W市前沿城市和内地的观念不同,也许你对我是一夜情,但我离开你却是欲死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你如此依恋,我真的不知道,即使你不在乎——或许前生欠你太多吧……勋很快就回了信息:已经坐上车了吧,那就好,我还在办公室,路上注意安全!看了勋的信息,云的泪又流了出来。她闭着眼,不停地撕着卫生纸擦眼睛。心中回忆着和勋温存的画面。原来依恋你的灵魂,现在又依恋你的肉体。为什么让我如此爱你呢?云忍不住又给勋发了信息:一只青蛙,如果你把它投进滚水里,它会条件反射地从水中蹦出。从而得到保护。如果把它放在凉水里,一点点加热煮它,它就会浑然不觉,最后死掉。我们的爱情就是这样,一点点浸入骨髓,却浑然不觉,最后彻底沦陷。你以为像其他的网友一样,一夜情就此了断吗?恰恰相反,心和灵魂沦陷得更深,在你那里无法移开。

      你们两位都起来啊!你们不是下铺的吧?坐在上面可以,但不能躺下拉开人家的被子。云这才发现,一个看起来精瘦干练,年龄小四十的男人正躺在对面的下铺上。下铺又没人,我们躺一会咋啦?云说。这会没人,下一站可能就会有人的。人家上来后,看见床铺乱七八糟会咋想啊。来,把被子叠好。男人说,好好,我来叠。说着男人就动手叠起被子。女列车员说,你那叠的不行,还是我来叠吧。女列车员相继叠好了两床被子。对面男人吃吃地咧嘴向云笑着。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那是见勋穿的漂亮衣着,现在在火车上穿给谁看呢?她打开旅行箱,拿出薄棉袄套在身上,罩着了里边的衣服。

      云的心空荡荡的,大家都在拿出自备的食品吃晚饭,她却什么都不想吃。对勋的思恋像沉重的大山压向她,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承受不住了。她痛苦地弯下腰,把脸埋在双手里,在心里低喊着勋的名字:我好想你啊勋,你知道吗?她的泪又流了出来……

      列车员走后,男人又躺下,云问他是上铺吗,他说是中铺。男人告诉云他是搞工地建筑的,去外地出车。他问云从哪上车的,云说W市。来旅游的吗?呆几天啦?云说两天。来W市只呆两天能看什么啊?男人疑惑地看看云。W市很繁华,比H市漂亮多了。尽管H市是省会。云由衷地说,心里想着怪不得勋多次提起让她来看看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呢。H市是老城,W市是新兴城市。男人说。得知男人的单位就在W市,云就迫不及待地问红旗街兴隆工业区在哪啊?男人说,在W市郊区,快出市区了。那里距离长亭远不远啊?远,那里不通地铁,只有公交车。那如果打的从那到长亭大约多少钱啊?五六十元吧。此时云忽然明白了,真的误解了勋啊。夜晚十一点还让他往宾馆赶,确实难为他呀。云同时明白勋的良苦用心。让她住在繁华的都市区,出行方便,可以好好地逛逛W市。

      云在心里责怪勋:难道你不知道,我来不是旅游的,而是来看你的啊。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有多幸福,难道你没体会到吗?我想住在离你单位近点的地方,即使那里很偏僻,但只要每天能见到你,我就很满足,很满足啊!

      夜越来越深,云爬到上铺躺下,天花板上的灯刺眼地亮着,云问已躺到中铺的男人,怎样把灯熄灭啊?男人说不知道。问列车员,回答说,十点以后熄灯。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她的泪又流了下来。她忍不住又给勋发了个信息:为什么命运那么残酷?为什么我比你大那么多却如此爱你?都说相见不如不见,可我们见面的感觉却那么美好,像已认识一个世纪。勋这次没回信息。云的心情乱极了。不知怎的,“玩火自焚,相思成疾,悲剧注定”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心头,像乌云一样缭绕不散。

      那个一直打电话的人是谁呢?勋为何不接?云隐隐地预感到她和勋的爱情也将不能免俗地要经受“一夜情”的考验。前面会是怎样的结局呢?她不敢想也不愿想。这时天花板上的灯终于熄灭了,夤夜来临,旅客们渐渐进入梦乡。云辗转难眠,她在手机里翻看着勋近段发给她的信息,仔细地品味着,研究着,好像没什么异样。这样想着,她的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2013.2.24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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