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问政不是新鲜事，但对于C城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C城这回电视问政，首拿规划和卫生是问。想其原因，规划大概是想普及一点法律知识，也好为拆迁服务；卫生因为关系到千家万户，容易聚集成焦点。规划的问题，鄙人不懂，常识性的理解就是：所谓规划，全凭的还是领导的一句话，领导今天说这里需要修个茅斯，就应该修个茅斯，明天领导说茅斯有点臭，应该改成饭馆，就修个饭馆。想想南京的事，大约也是这个意思。前任市长说需要满城挖，就满城挖，继任市长说需要赶紧停工，就立即停工。在C城，去年的冬天，将一条街道两边的花池进行了全部清理，重新栽种了不知名的花草，然后在那些雪松上安置了不知是灯还是什么样的东西，当夜幕来临的时候，花池里绿色的灯光照着挂在雪松上的灯管上，那闪闪发亮的灯管像雪飘一样，一绺一绺的，仿佛要落在雪松上。当我经过其旁时，某一瞬间突发奇想：要是在六月天看到这幅情景，岂不是六月雪？有一句戏词说“六月雪斩窦娥才算冤枉”，这对清平和谐的C城，是不是有些讥讽。果不其然，那六月雪没飘几天，就被某个部门拦腰剪去，至今那雪松上还可以看到被胶布缠住的电线头。剪去的理由不便也不想去窥探。但就这几天工夫一装一剪，想来C城的GDP又要增加了。所以在电视问政上，那规划局长实在有些狼狈，太多的苍白解释，让嘉宾和主持人有些厌腻。凭心而论，众目睽睽之下，回答的每一句话实在是要一些思考，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要权衡啊！对于短片中暴露的问题，对那个行业来说，其实可能不算问题。因为早已司空见怪了，而且有些问题（如农村违建私房）单凭一个规划局是不可能解决的了。那些市长们清楚，那些特邀的代表也清楚，其实嘉宾和观众都清楚。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实。说到那些特邀的代表，当规划局长回答一个问题后，主持人问那些代表对问题的回答满意不满意时，18位齐刷刷都举起“微笑”牌，真的好笑！明明是说一些政策性的大话和空话，找理由的话，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人内心真的认同，如果是真的认同，这些精心挑选的精英就有愧于“精英”称号了。最后当180名现场观众电子投票“满意”“不满意”的时候，大概是能够反应一些真实的意思。

    这是上半场看后的一个总结。下半场是卫生、计生的，多少有些关联，因此更期待。

四条短片，有超生罚款橡皮筋弹性收费的（这其实跟卫生吊毛关系没有），有反应一日清单不清的，有医疗服务态度不好的，再就是私立医院不按照新农合规定收取病人自费部分的。

计划生育罚款的弹性收费，这对于崇尚关系学的泱泱大国，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像法律一样，三年也有道理，五年也有道理，十年同样有道理，这道理全凭一张嘴。N年前一位熟识的人超生，按算要罚几万，最后七找关系八找关系，请客、送礼交了不到一半就算是作了一个了断。我看到那个收据时字眼很值得玩味，叫做“暂收什么什么”。现代汉语对“暂收”不知作何种解释，可能含有“已收了，此后还要收或不收”的意思，此处至少有这样的意味。有时想想汉字真是TMD太神奇了。退可守，进亦可攻。

    卫生系统开始一日清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记忆不错的话至少有六、七年了。六七年了，清单一直是有的。实行一日清单的意思，就是让病患者知道每天究竟用了什么药、做了什么检查、收了哪些费用，花了多少钱。凭心而论大部分还是执行了的，只是执行的程度有差异。清单中的不青白，有些是错记，错记分两种情形：一是无意的，护士是记账的主体，对于医生的治疗有时存在沟通上的问题，这里也包括漏记和少记的情形；另外一种的情形是明明知道不合常理依然记费的，如短片中提到的一天记5次抽血费，明明是一次抽血做多项检查，硬是要当做每一项检查抽一次血，这在医院太普遍了。司空见惯之下，很少有人重视。清单不愿真正成为“一日”而按时发放，最主要的原因是一日清单的发放，时常会招来病患者及家属的收费质疑，为解答疑问，医生和护士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有时也理屈词穷。显然这已经丧失了清单的本来意义。H市去年的电视问政也提到了清单的问题，想来情况也差不多。执行清单不难，难的是认识，认识上了，这不是问题。其实从长远计，一个医院的规范收费，本身就会带来效益，只是我们的眼睛通常只看到眼前。

   “人活在世上，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常言道：人比人死，货比货扔。虽然有些偏颇，但不无道理，就是人要有上进心，货要价真货实。若是心态不端正，盲目的攀比、过高的奢求，那么就会物极必反。作者说心态决定一切，不无道理。”

    第四个片段不值得讨论。C城的私立医院就像C城的私立学校一样遍地开花，私立医院的本质不是为了慈善，而是为了赚钱，要赚钱就要竞争。我的母亲在世时教育我们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现在馅饼砸在老百姓的头上，那饼中的肉馅却出自于新农合和医保。个中的滋腻味道是个明白人就懂的。

    其实医疗行业的弊端远不止这些，在全民医保的大好形势下，门诊完全可以治疗的纳入住院，住院病人滥用抗菌药物的情况还很常见，过分依赖高效药物和使用贵重药物的情况屡有发生，还有过度检查、过度治疗等，不仅浪费了药物和财力，还容易造成隐形的伤害。如抗生素的耐药。中国是一个输液大国，医生热衷，患者也热衷，除了利益驱动以外，还有陈旧的观念。观念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观念的改变更不是一年两年。

    反过来想想，其实医生还是清苦的，至少像我们这些基层中的医生。书读的并不比别人少，工作的时间并不比别人短，承担的风险和压力无可名状，节假日更是不能缺岗，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甚至还要担心个人的人身安全，而收入与银行的、保险的、电力的、邮政的，天壤之差，想来的确无语。我想电视问政其实也应该问一下这方面的东西。

但光靠电视问政也是解决不了这些事的，这像反腐一样，要靠良好的制度支撑。还是一句以前文章中写过的话：没有一个良好的体制和机制，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伤害者和受害者。
下一回轮到市长或环保局长问政的时候，我想舀一瓢我老家河沟的水，问市长和局长：“您看，这咋整呢？” 

    二〇一四年二月二十六日，写于听雪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