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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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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季香雪 发表时间:2014-06-13 18: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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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对苦命的婆媳,两位善良的农村妇女,命运在向她们捉弄,可是亲情温暖着她们。这也许正是农村普通家庭的真实写照。秀珠一年前丢了丈夫,一个人支撑起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家,上有婆母下有儿子,其日子怎么过可想而知。她寄希望于儿子,把婆母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高粱地可以作证,炽热的太阳也可以作证,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文笔娴熟,结构完整,格式规范,人物形象寥寥数语便刻画出来,拜读欣赏,问好作者! |
太阳高悬在晴空,把它的全部热情全都无私的投向大地,一切生命在它面前全都无法抵挡。你看,那一人多高的玉米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头,似乎在恳求太过热情的太阳稍作休息,又像在渴望天空中哪怕飘过一丝薄云。 玉米地里,秀珠正在拔草。因为两个月前丈夫的忌日那天,自己不小心摔伤了胳膊,错过了打灭草剂的最佳时机,地里的杂草正在疯长。虽然天热的就像下了火,秀珠还是早早的来到了大田里。天已经临近中午了,秀珠还没有吃早饭呢。丈夫临走时,给她撇下了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儿子,和一个年迈的老母亲,她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她不能有半点松懈,没白没黑的拼命干活,一来是为了维持这个残缺不全的家,二来也是不让自己有空下来的时间,冲淡一下丧夫之痛。 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传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玉米地里?记得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大姑娘,那天也是在玉米地里拔草,一个小伙子偷偷跑来,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猴急的向自己表白爱慕之情,他们从小就是同学,她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就成了他的妻子……该不会是自己想念丈夫产生的错觉吧?秀珠这样想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撑着膝盖,艰难的站起来,然后,右手绕到背后,轻轻捶打着酸楚的腰,缓缓回过头去。刚刚拔过草的玉米地里,全是倒在地上的杂草的尸体,眼前并没有任何人影。 又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传来,玉米叶子相互摩擦着,拥挤着,秀珠轻轻摇一摇头,一丝细微的风掠过她的面颊,凉意迅速传遍全身,她借着这阵难得的凉风,深深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疲惫的身体。 以前,她很少干这种体力活,偶尔陪丈夫来过几次,也都是晚来早走,毕竟,家里的一摊子零碎活也离不开人手。再说,比她大一岁的丈夫一直当孩子般疼她,爱她,不舍得她受累呢。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在去年遭遇了车祸…… 一片玉米叶子摸在自己脸上,痒痒的,如同当年丈夫的手。秀珠收回杂乱的思绪,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快移到正南方了,再往前看看,这一畦还有二三十米就拔到头了,再坚持几分钟吧,上午拔完了这一畦,下午就能全部完工了。明天是周末,儿子要回家了,她想陪儿子去赶赶集,顺便给他买件衣服,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也该打扮打扮了。另外,她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劳累,她怕儿子分心,影响了学习。明年就要高考了,她可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丈夫走了,现在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想到儿子,秀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儿子从小懂事,学习成绩又好,明年怎么也该走个不错的学校。读完大学,再找个体面的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她也就没什么挂念了。可是,一想到要上大学、找工作、买房子、娶媳妇,她脸上的喜悦又一下子暗淡下来。是啊,这些都是需要钱的,没有了丈夫,她一个女人又到哪里去挣来这一笔巨大的开支呢? 想到这些,秀珠全然没有了继续干下去的勇气,她沉沉的叹一口气,干脆就那么怔怔的立在玉米地里。 阳光依旧向大地挥洒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丝毫不考虑一切生灵的感受。刚才的那屡微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棵棵玉米认命似的呆呆的挺立着,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没有了丁点儿反抗的气力。热热的地气也从下面缓缓地向外吐着,再加上头顶的无情的太阳,整个玉米地简直成了一个大蒸笼,而秀珠就是这个大蒸笼里唯一的等待着被蒸熟的猎物。在大自然面前,秀珠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甚至那么可有可无。 似乎有一条小虫在秀珠的额头上爬动,她本能的抬起右手,碰到的却是从上面流淌而下的汗水。这样的鬼天气,别说是在太阳底下、在玉米地里,就是坐在家中,也要把风扇开到最大呢。秀珠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随手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最近一段时间,婆婆明显的又苍老了不少,老年丧子的伤痛几乎要了她的命,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婆婆怎么也没法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在,年迈的婆婆早已经受了太多的打击,她并没有倒下去。婆婆的丈夫死在“文革”中,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受了不少苦。如今,秀珠觉得自己似乎又走上了一条与婆婆相同的苦命的路。婆婆体谅秀珠,尽量多的去帮着这个善良的儿媳妇,然而,她毕竟老了,现在,也只能为她做顿饭了。但哪怕只能做顿饭也是好的,起码回到家里还有个说话的人。 这些天来,婆婆成天在秀珠耳边唠叨一件事,要秀珠再找一个好人家,不要因为她一个老婆子,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下来。一个女人拖家带口的日子她太了解了,那时还只是能填饱肚子就行,而现在,干什么都需要钱。孙子是他们最大的希望,必须要上学读书,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他们娘俩儿。 对婆婆的唠叨,秀珠也很体谅。她不是不想有个男人来帮衬着自己,只是她不想抛下婆婆,一个人离开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婆婆也是自己的娘啊。可是,要找个忠厚老实、年龄相仿,又愿意倒插门的女婿哪能那么容易?一个几乎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孩子,这个家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秀珠觉得头有点疼。不想了,该回家了。要不,婆婆又该担心了。秀珠摇了摇头,像是要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热糊涂了吧?怎么老是尽想这些让人伤心的事?她转过身去,小心的分开眼前的玉米叶子。回家,回到家里吹吹风就好了,秀珠自我安慰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迈开了步子。 玉米地里,燥热依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下一场雨来,要是不下雨,拔完草就又该浇水了,现在可正是关键时期,玉米缺了水可不行。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秀珠终于走出了玉米地。没有了玉米棵的阻挡,阳光更加热情的啃咬着她的脸颊,虽然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痛,但没有了先前的气闷,秀珠还是一下子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 明天儿子就要回家了。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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