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黑色的皮质沙发散发着略微刺鼻的气味，我尴尬地同几个男人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沙发前是玻璃茶几，上面陈设着价格昂贵的茶盘以及一套工夫茶的茶具。

“会泡茶吗？”茶几右侧是一张压抑的深咖色办公桌，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和善地问我，那眼神中流露得不仅仅是和善，还有一丝被压制着的猥琐和欲望。

我点点头，身旁坐着得男人递过来一小包铁观音。他别有意味地看看我，又侧头看向办公桌前的啤酒肚男人：“王董，有美女给你泡茶，我林某人可真是羡慕啊。”

那个被称为王董的啤酒肚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在坐的其余两三个男人也附和着笑了笑。我将茶汤低斟入公道杯时，感受到对面投来得目光。

“张董，温妮可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想撬走她我是不会同意的。”王董对那道目光的主人开口。

“温妮，不要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拘谨起来，像之前一样开开玩笑多好。”王董看着一直沉默的我，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和不满：“晚上一起吃个饭。”

“现在的小姑娘家里都有门禁，而且，贵着呢。”身旁的林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

听到这话，我伸手递给张董的那杯茶水险些洒在手上。但很快，我又换上了一副从容。

王董尴尬地咳了两声，瞥了眼我旁边的男人，又笑眯眯地看着我：“温妮，我们还有事儿要谈，你先出去吧。”

拿起手边的包包，我对这几个男人礼貌性的点头，拉开办公室门。出去得那一瞬间，有句话清晰地飘在我的耳畔：“看到没，背得是芬迪的包，王董，这个更贵啊。”

我叫温妮，十五岁作为一名童模与零点文化传播公司签约，上个月跳槽到王董这家凯珊文化传播公司，八年来在模特圈内已混得风生水起。

初来凯珊时，公司还在进行最后阶段的装修，那时的王董忙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断地向我请教公司内还需要什么设备。他和装修工人们混在一起，我便一直以为他是个实诚好欺负的包工头，而他也没有否认，任由我“包工头包工头”的那样叫唤着。公司的其余员工兴许以为我和王董是熟稔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人纠正我这个初来公司两三天的丫头。

不过一周，公司正式开业，包工头也走了。我被公司安排了几台活动，平时在公司也帮忙谈上几个单子。所谓谈单子，就是招来姿色身材不错的姑娘，与公司签约做活动，每签一个单子我可以吃掉百分之二十。

“温妮姐，这是董事长让我给你印得名片。”公司的小杨小我两岁，我知道他最近盯上了前两天我签下得一个十六岁嫩模。

“我只是个模特，闲暇时帮着公司签几单而已，没必要这么正式吧？拿了名片，我岂不是要来公司坐班啦！”文化传播公司签约的模特平时是不用呆在公司的，有活动接到通知时，才会来公司集合，由领队带去指定地点。

“董事长说你可以不用来坐班，只是一张名片而已，代表公司形象。再说，圈子当中知道温妮姐在凯珊公司任经理一职，对公司也有好处呀。”小杨滔滔不绝地讲着：“实在不行，你去当面拜谢董事长吧。”

我朝最里面的办公室看去，撇撇嘴，来公司一个月还从未见过董事长。拿过名片，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温妮，进来坐。”

“包工头！你...”我吐了吐舌头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就是董事长。”

“哈哈，没关系。”王董开怀大笑，片刻，他犹豫地开口：“温妮，会开车吗？”

“打算后半年学。”

“我有一个驾校，你去我那儿学。对了，喜欢什么车就跟我说，我和那些汽车店老板很熟。你上周做得那个宝马车展，记得不？我那哥们儿听说你温妮跳槽过来，可是钦点的你呀。”王董字字句句让我心已了然，这样的场面在过去八年我见多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了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张董，林总，快进快进。”我正要起身，王董示意我坐着别动。

【贰】

从办公室出来时，我轻笑了声，撕掉手中的名片。包里的电话从刚才就震个不停，我知道是乔安，只有他这家伙会疯狂地飙来连环夺命call。

“温妮，外边下雨了，你在公司等会儿，零点这边新招了几个男模让我带，我交代几句过去接你。”乔安的声音很酷，他在零点已经呆了十年，我在这个圈子里打拼，多半儿也是因为他的帮助才如此顺利。

乔安有着亚洲男模的标准身高，倒三角身材，原先的八块腹肌因为这两年的松懈变成了六块。那年我来到零点，站在T台下正巧看到了二十岁的乔安和她的女搭档戴茜。当时的戴茜是零点数一数二的女模，身材火辣，走起台步十分性感。

“小姑娘，你多大就来当模特啊？”乔安在台前对着镜子拜完pose后跳下来戏谑地看着我笑。

“十五...”我不敢直视乔安的眼睛。

“公司开办至今年龄最小的模特啊，以后跟着这个姐姐好好学。”乔安像是哄小孩一样，戴茜走过来随意地勾住乔安的脖子笑了笑。

那时的我很害怕戴茜，因为她的火辣性感总让我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人。戴茜喜欢穿皮衣、皮夹克、皮裤，她的耳朵上打了八个耳洞。

“对了戴茜，剧组选了艾琳娜。”零点公司签下我的那位兰经理走过来拍了拍戴茜的背：“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很多。”

我看到戴茜有一瞬间的失神与不满，但她咬了咬下嘴唇后却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待兰经理走后，戴茜不屑地扭头：“又是凭借那个男人！”

“艾琳娜是圈内女神级的人物，小姑娘，以后你长大了要超越她啊。”乔安投来温柔的笑容，随后追着戴茜的背影走了。

天色暗得令人发颤，我坐在凯珊公司前厅的沙发上，乔安忽然发来短信说零点那边走不开，新来的几个男模发生了口角打得不可开交。我看了看脚上那双新买的MiuMiu高跟鞋，一咬牙，决定冲进雨地里去拦出租车。在这个圈子里成长的我，对于时尚信息自然而然地便敏感了，奢侈品就像我的生活必需品，我把它们视为我的孩子。

站在公司楼下，我一个劲儿的和包包鞋子们道歉，却没有看见身后站着一个早已快要笑崩溃的男人。

“这身行头站在雨地里真是让人心疼，我送你回去。”转过身，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是刚才王董口中的张董，他在那几个男人中算是年轻的，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

“你这是打算背着王董撬走我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得罪老王。”他顿了顿，忽然压下身子邪邪地盯着我：“再说，温妮小姐恐怕已经打定注意不干了吧？”

“你想怎么样？”我向后退了几步。

“我想让你做我的人。愿意吗？”张董看到我瞪大的眼睛，笑着解释：“明天你亲自和老王说清楚，至于违约金，我帮你付，条件是来我的公司，能让你来待遇自然要比凯珊的优厚。”

既然有人愿意帮我出这笔违约金让我离开那猪八戒的公司，一举两得的美事我自然答应了。我伸出右手：“张董，以后合作愉快。”

“别张董张董的，我叫张亚光。不过你想叫我张美男的话，我也不介意。”男人爽快地与我握手。

张亚光开得是越野车，我本想坐在后排，但后排堆着许多鞋盒。看了看基本都是名牌女鞋，我的眼睛便多停留了一会儿。张亚光说那是她前女友的战利品，送完我就去把这些鞋子拉去那女人的家里。

我笑了笑，看向张亚光开车的侧脸。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嘴唇，特别诱人。张亚光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头暧昧地看我一眼，正要说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我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妖媚声音。

“别闹，我送个朋友，一会儿就过去。”

像张亚光这样性感爷们儿型的男人一定是不乏女人追求的，而且都是姿色上等的女人。作为一个文化传播公司的董事长，旗下有多少签约的模特想与之发生关系，以此来得到参加活动的机会。不过高明一些的，就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活动机会，而是得到张亚光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就比如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可惜她已经是前女友了，我心中突然有那么些幸灾乐祸的情绪在萌动。

临下车时，张亚光将自己车里的一把深蓝色雨伞递给我：“快回去吧，我可是知道你们这些女人视服装为珍宝。”

“我知道你很感动，感动的话明天就准时来公司。”

我握住深蓝色的伞把，看着张亚光的车渐渐消失在雨雾中，面上不知不觉浮上了笑容。

【叁】

“妹子，晚上来趟零点吧，今天是兰经理的生日，刚让乔安订了蛋糕，在公司简单开个宴会。”回到家后，戴茜发了微信来。

怎么说我也在零点呆了这么多年，兰经理一直对我很照顾。于是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拉开我那宝贝抽屉。抽屉里放得都是些随时可以送人的奢侈品，我挑了兰蔻今年春季限量版的唇彩套盒，因为兰经理曾经说过女人的嘴唇是需要时刻用闪亮的色彩点缀的。

零点公司还是老样子，在场的也都是些公司的老人，我一一和她们打了招呼。当然，乔安今天打电话来说得那帮新招的男模也在宴会上。看到他们生涩地与我们这群人交谈着，有的巴结，有的留联系方式，我眼中荡出笑意。

“兰经理，生日快乐，我特意为你生日准备了礼物呢。”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公司门口传来，艾琳娜扭着纤细的小腰，那几个新来的男模看得眼睛都直了：“哎呦，温妮也在啊，听说凯珊公司的王董对你很特别！”

乔安听到艾琳娜的话，脸色有些不好。艾琳娜递给兰经理一个兰蔻的礼袋，轻蔑地瞧了我一眼。

“生日快乐，兰姐。”我拿出那盒唇彩套。

“礼物也学人家，没创意！”艾琳娜嘟着她那小嘴：“当年学了我和戴茜的台步，占尽风头，现在连礼物也学我送唇彩。”

“娜姐，只是巧合。”尽管我在心中将艾琳娜这个做作的女人已经跺了无数脚，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真不明白当年乔安和我怎么会认为她是个女神级的人物。

八年前我来到零点时，艾琳娜对我还很客气。那时她的活动多的令人羡慕，每次参加比赛，冠军也绝对是非她莫属。但是艾琳娜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台步走得好或是名声响亮而间断每天的基本台步练习。

艾琳娜的台风是妩媚娇柔的，而戴茜却是野性十足。艾琳娜和戴茜是零点公司公认的两个顶梁柱，她们一个像白玫瑰，另一个像黑牡丹。这两朵花儿默契十足，在走组合时，两人虽然风格不同，却能将不同的美融为一体，令人赞叹。

那时的我还处在学习穿高跟鞋走路的阶段，我从六公分的鞋子一点点增加高度，直到现在能够穿着十八公分的高跟鞋行动自如。我依旧清楚地记得在一次平衡能力训练课上，我穿着十二公分的细高跟，在半米高的T台边沿走着猫步。尽管心里再害怕，眼睛都要平视前方镜中的自己。一旁的艾琳娜轻松的走了几个来回，我却还慢慢挪动着步子。突然一失神，右脚鞋跟踩空，险些要掉下台子。一双有力的手在身后接住了我，那年我十六岁，一直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我吓得紧闭眼睛，睁眼时，T台老师和乔安他们都围在我身边。

只是艾琳娜不在。

“亚光也来了？”艾琳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艾琳娜都请不来的人，我一个小人物的生日宴会怎么能请来他那个大忙人呢。”兰经理逗趣地说着。

“这伞怎么会在这儿？”艾琳娜起身在一堆伞中拿出了我的伞。

“伞是我的。”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向兰经理。

“小贱货！”猝不及防的一耳光，艾琳娜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我的左脸火辣辣地疼：“连男人也和我争！”

兰经理这晚的生日可以说是因为我给毁了，艾琳娜扇了我一巴掌后提着她那爱马仕的黑色包包扭着屁股就冲了出去。乔安不知从哪整来的冰毛巾赶紧往我脸上敷，戴茜拿过那把深蓝色的雨伞细细端详，只见伞把上刻着几个字：娜娜的亚光。

“八年了，这男人终于踹了艾琳娜。好样的，温妮。”戴茜伸过一个大拇指在我面前晃悠，我看到沉默的乔安，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肆】

十七岁那年，我在圈子中已经小有名气，而那一年的模特大赛，我超越了戴茜获得亚军，冠军依旧属于艾琳娜。我对这场比赛的每一个细节记忆犹新，并不是因为我拿了亚军，而是因为......

模特大赛通常是在下午或晚上才开始的，但每个进入总决赛的选手会在早上到达赛场，组委会提供专业的造型师为模特们上妆、做发型。

我闭着眼睛，化妆师手中的粉扑在我脸上熟练的游走。我听到身后艾琳娜站在化妆间门口和一个男人低声吵架，具体内容听不清，但从艾琳娜的声音来判断，她应该是愤怒至极的。

第一轮泳装比赛前，选手们被分为十几个小组，每组八人进入一个房间。房间的沙发上坐着这次大赛的评委们，有男有女，但老男人居多。我们听着“向右转”“向后转”的指令，穿着比基尼在这些人面前如同玩偶。有几个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姑娘因为羞涩迟迟不肯进房间，在后台也用大衣裹着自己。只听到乔安对着那几个姑娘道：“人家评委什么没见过，比你们这帮姑娘身材好的也都看腻了。再说，哪哪都包着呢。等你们多参加几次比赛，到时候光穿着比基尼也能在观众席上来回穿梭。”

乔安说这话时冲着我一个劲儿坏笑，因为这些话他曾经也对第一次参赛的我说过。而刚才，我就是拉着同样穿比基尼的戴茜从观众席间穿过来的。

接着泳装环节的是自选装环节，而每个比赛最终压台的一定是晚礼装环节的展示。晚礼服有长有短，但都能够将参赛选手那袅娜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无论平时走野性风还是妩媚风的模特，在这一环节都要将步子迈小，突出优雅的气质。每次比赛艾琳娜都是一身淡粉色的礼服，走到台前定位时会将她的右手做出兰花指的样子轻轻搭在左肩，这个动作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女人味。而戴茜喜欢穿着黑色的鱼尾礼服，在台前双手插腰做出一个基本定位的姿势，这个动作相比于艾琳娜明显有着活泼与热情的痕迹流露。我选择了宝蓝色的礼服和气质路线，这个路线介于艾琳娜和戴茜之间。这些年，我跟在艾琳娜和戴茜身后学习二人的台步风格，却又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第二个艾琳娜或是第二个戴茜，所以我将两人的风格综合，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色彩与定位动作。踩着音乐的节拍，我缓步从台后走出，身后拖着蓝色的绸缎裙摆，在台前定位时，我选择了侧身，双臂自然下垂，我相信简单大方的气质才是最好的。

比赛结束后，评委们进入休息室进行成绩汇总，模特则去后台休息等待颁奖典礼。兰经理说这次比赛的冠军一定是我，乔安说他当时在台下站着猛喷口水，乔安还说评委席上的几个人都在称赞，说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零点公司超越艾琳娜的超级女神诞生了。

休息期间，我看到艾琳娜进入评委休息室内拉着一个男人走出来。两个人情绪都很不好，男人好似不想搭理艾琳娜，但艾琳娜却一直捂着自己的小腹，一脸哀求。

戴茜说她虽然不希望我超过她，但她很想看看艾琳娜被我比下去的场面，所以如果我在此次比赛拿了冠军，她依旧会特别开心。

奖项的顺序是按照优秀奖、单项奖、十佳模特奖和前三的顺序颁发，优秀奖便是大家都明白的安慰奖。主持人一个个的念着名字，评委们一轮又一轮的上台给选手们颁奖合影。

“最佳印象奖获得者，29号温妮！恭喜！”

我皱皱眉头，走上前去微笑。

“下面宣布获得‘十佳模特’称号的十位优秀选手，第一位，29号温妮！”

我再次上台，心想着前三已经没戏了。通常进入前三的模特们不会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奖项，顶多也就是一个前三的名次加一个单项奖。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季军得主，33号戴茜，恭喜！”主持人笑着将戴茜牵到舞台中央：“接着是亚军，亚军会是谁呢？再次恭喜29号温妮！”

我走上台和戴茜面面相觑，台下也有一些嘈杂，主持人圆场道：“温妮，你是今天比赛中年纪最小的选手，只有十七岁，也是今天获奖最多的选手，一次抱回去了三项大奖，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动呢？”

“谢谢评委老师们对我的肯定。”我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冠军已经毫无悬念。

【伍】

从兰经理生日宴上回来后，我将那把伞随意地扔在洗手间，心里有些不大舒服。看着镜中依然肿胀的左脸，心里把张亚光那个挨千刀的混蛋骂了无数遍。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凯珊公司，心想着怎么和王董解释才能顺利的去张董那边又不至于让他们二人以后见面难堪。刚一推门，王董看向我：“你和张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去收拾东西吧。”

“谢谢王董这个月的照顾。”

“没想到最终代替艾琳娜站在张董身边的人竟然是你。不过，这倒也不稀奇。”王董不再看我，他低着头，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情绪。

正当王董的话还让我有些稀里糊涂时，张亚光就亲自让我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身后两下敲门声响起，我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一只手自然地揽过我的腰，紧接着一枚蜻蜓点水般的吻划过我的脸颊。我的脸瞬间升温，感觉自己像石锅里滚烫的大虾，而那人却冲我一个坏笑，对王董道：“老王啊，这事儿是个秘密，咱哥俩知道就行。我不想我们家小妮子在这期间出什么事情，所以放在眼前还是比较心安。”

王董有些尴尬地笑笑：“一定的一定的，温妮肯定是在你的公司最妥当。那我等着你们的请柬。”

后来他们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张亚光拉着我洋洋得意地离开了凯珊公司，临走前他还当着王董的面捏了捏我的脸，宠溺十足。一出公司门我就连忙甩他的手，他倒好，一直死死地握住，还一本正经：“老王那个人心机很重，万一在窗户上看着咱们，那就露馅了，所以坐上车前你得一直拉着我这个美男，亲爱的。”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怎么，你怕一直拉着我会心动啊？那你可千万别对我动心，追我的美女太多，我已经有免疫了。”

张亚光絮絮叨叨地为我拉开车门，这一系列动作熟练又自然，想来是已经为不计其数的女人做过这样贴心的服务了。于是我没有表情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为了关了车门。

“小妮子，你的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要，要也要最精致的。”

我被他看得透透的，不禁转过脸对他一笑：“真是个了解女人心的男人。”

“你的脸怎么了？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张亚光不提这事还好，提了我就来气：“还不是那把伞惹得。”

他没说什么，把车直接开去了药店。不一会就提了一袋子药，外敷内服的都有。接着又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煮鸡蛋，轻轻拨着皮儿递给我，示意让我在肿胀处揉揉。他没有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肯定艾琳娜在离开零点后一定打电话质问过，所以刚才张亚光看到我生气的表情和肿胀的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有些感动地向他投去一个带着谢意的眼神，他看到我不再生气，又得瑟起来，抢过我手中的那个鸡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我不是喜欢你，只是善待我的职员。怕你跳槽而已。”

“好恶心...”我看着他将我揉完脸的鸡蛋三两下吞进肚子。

“其实我是有洁癖的，不过今天遇到你，就什么毛病都没了。”

【陆】

我在张亚光的星海文化传播公司里很轻松，类似车展这样耗费体力的活动都安排给了别人。而我只是偶尔接一次轻松的珠宝展示秀活动，一场秀下来大约十多分钟，一天两场，但待遇非常丰厚。

慢慢地我有些闲不住了，张亚光办公室书柜里的书被我翻看了个遍，就差把《水浒传》中一百零八将的名字按顺序背出来。

“张董刚才出去了，你把书先放在我这里吧。”张亚光的秘书接过我手中的书。

“董事长都不在办公室，也没人要求我坐班，还不如约几个姐们儿出去血拼呢。”我跨上小包，经过公司新模训练的地方时，朝里面探了探头。那些女孩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们头上顶着书，在T台上小心翼翼地走着。这项训练是为了让模特走路时腰部以上保持稳定，因为摇头晃脑走路的女人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公司外的楼梯间，我清晰地听到张亚光的声音：“娜娜，我知道是我欠你的，我很愧疚。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

我撇撇嘴，按下电梯。不巧的是张亚光正好挂了电话从楼梯间出来，我尴尬地找话题：“那个，我出去吃下午饭。饿了。”

张亚光看了看表，嘴角朝上挑了挑：“等我，一起走。”

他小跑进公司，我站在原地捶胸顿足。现在的时间不到四点，张亚光一定看出了我的窘迫，但是没有拆穿。再次出来时，他手上拿了两盒牛奶：“晚上有应酬，听某个小妮子的话，喝酒前先喝些牛奶对胃好。”

这话是之前他去应酬时我说的，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阵暖暖的。

“晚上一起去吧，我怕应酬时会有一群美女扑过来。作为职员，你应该在一旁保护并且及时解救自己的老板。”

我和张亚光来到国会壹号的一个包间，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中年男人，他们身边都有妖艳的陪酒女。其实有些陪酒女原先也是模特，因为陪酒来钱快，相比于车模又很轻松，也有机会抓住些金主。她们不在乎这些金主给不给自己名分，只要金主肯打开金袋，要做什么一切都好说。

与那几个中年男人相互介绍又寒暄了几句后，我坐在张亚光身边。这时国会壹号的妈咪带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姑娘进来，张亚光随手指了一个，剩下的姑娘便退了出去。那姑娘挤着身子坐在我和张亚光的中间，我看看姑娘，又看看张亚光那停留在姑娘大腿上的眼睛，自觉地抬起屁股朝旁边挪了挪，喝了一杯酒。

“我觉得你挺不错的，看着很有男人味儿，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的余光瞥见那姑娘，她边说边帮张亚光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

“美女，你在这里做销售公关还不如到我的公司来，天天看着你我这心里才舒坦。”

张亚光将杯中的酒喝完，把那姑娘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他将这些陪酒女称为销售公关，对她们非常尊敬，和对面那几个上下其手的中年男人反差很大。

“我就是来玩玩，其实我的正经职业是给我爸当闺女儿，我爸是个矿主。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姑娘又给张亚光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

“哎呦，那我可养不起你。”张亚光笑着喝下姑娘递来的酒，眼神暧昧地与姑娘对视。

“那人家可以包养你啊。”姑娘说着，小手又攀上了张亚光的脖子。

张亚光与陪酒女打情骂俏的场面令我恶心，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提着包包起身就走。乔安恰好在国会壹号附近，他让我在停车厂等他。乔安下车后，闻到我一身酒气夹杂着呛人的烟味，正准备张嘴教育我，我“哇”地一声就抱着他哭了出来。

乔安吓得一个劲儿轻拍我的背，连哄带安慰地才把我给劝好。或许是酒精的缘故，我也不在意脚上那双女王范儿十足的Prada高跟鞋了，脱掉它们就扔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张亚光你个混蛋，神经病，色情狂！”喊舒服了，我被乔安抱上车，接着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乔安已经在煮粥了。睡在他家我很放心，因为乔安从没拿我当过女人，而且他有戴茜那么火辣的妞儿天天缠着，所以我很安全。

乔安走过来犹豫着想跟我说些什么，后来又说没什么事，让我赶紧喝了粥去张亚光那里报到。

【柒】

我去公司后，张亚光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我觉得他有些薄情，至少我喝了那么多酒离开，作为一个男人，按理都会打来电话询问的。

公司依旧给我安排轻松、待遇又丰厚的活动，我渐渐地开始对奢侈品的兴趣减弱，全部精力放在了星座属相配对上面。我知道张亚光是属兔的，白羊座。

乔安和戴茜都建议我可以自己开一家文化传播公司，他们也会投资一部分。我委婉地以年纪太轻为借口拒绝了。其实我想留在张亚光的星海公司，至少每天我能够见到他，只是自从那晚国会壹号的事情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淡了。

乔安每天下午都来公司接我，有时候中午空闲还会亲自做了好吃的便当送过来。他知道我喜欢吃寿司和甜点，总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做各种各样我爱吃的食物。想想几年前的他连泡面这样神圣的食物都可以做得无比难吃。

“温妮姐，能不能帮忙把这杯温水送进张董办公室，我去趟卫生间！”张亚光的秘书留下一串话音，人就消失在我的眼前了。

我端起那杯水，敲了两下张亚光的门，待他下达“进来”的指令。没人答应，我又敲了两下，里面才传来声音。

艾琳娜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整理头发，爱答不理地哼哼着：“要杯水也来得这么慢。”

我将水杯放在艾琳娜面前的茶几上，她抬起头先是愣了愣，接着端起杯子就将水泼了我一脸：“贱货，抢了秘书的活儿来接近亚光吗？”

“娜娜！”张亚光喊住艾琳娜，但却冷冰冰地对我道：“桌上有纸，擦干净你先出去吧。”

“亚光，你说过你欠我的，那好，我不许你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也不许你对她动情，不然我就死给你看！”艾琳娜像个刁蛮小公主，不，是老公主，因为她马上三十了。

“这点你放心，温妮不过是我的职员而已。”张亚光说这些话的语气让我有种被嫌弃的感觉，他在践踏我的自尊心。

“这才对得起咱们俩的孩子。”艾琳娜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张亚光办公室的，总之艾琳娜的笑声格外猖狂，还伴着张亚光的沉默。我告诉自己终于有了离开的理由，因为没有了盼头。我爱着的这个男人都已经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这个男人去风月场所和陪酒小姐打情骂俏，和前女友纠缠不清，自恋甚至是自负，没有责任心。重点是，他根本对我没有半点感情，我原以为的那些令人产生错觉的语言和行为，不过是一个浪子简单的习惯罢了。

那天戴茜约我吃饭，她问了我许多关于女人如何向男人表白的事情。我说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对感情一窍不通。戴茜说她决定给乔安表白，还说当年我进公司的时候她就心系乔安了。

后来我们晚上又一起商量了自己开公司的事情，我定了公司名称，思亚文化传播公司。他们都说思亚这个名字好，不求夺冠，亚军足矣，有一种谦和的味道。

我附和着说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思亚，思念亚光。

【捌】

公司很快进入正轨，因为我们几个对这一行已经非常熟悉，加之这些年的人脉，公司的业务风生水起。兰经理还时常打来电话开玩笑，她说乔安和戴茜从零点走后，把那些客户也都带走了，有些模特也跟着他们来到了思亚，她说如果自己在零点混不下去，也要投奔我们几个。

凯珊公司的王董也来过，他是来祝贺我的。顺便问我是不是和张亚光分手了，是不是把孩子也做掉了。我笑了笑，张亚光当时可真能开玩笑。

我泡了盖碗茶给王董：“是啊，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要我和孩子了。”

“张董怎么又这样，好多年前艾琳娜就为他流掉过一个孩子。”王董享受地喝着我泡给他的庐山云雾茶。

“好多年前？”我皱了皱眉，原来几次听到张亚光说自己欠艾琳娜的，就是因为这个流掉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张亚光真的喜欢艾琳娜并且因为那个孩子深感愧疚，为什么还要甩了艾琳娜。

“六年前第一届‘美丽人生’模特大赛上，那次比赛你得了亚军和另外两个奖，你没有觉得奇怪吗？以你的能力，在那次比赛上获得冠军是不成问题的！”王董看着一脸无知的我，摇摇头继续说：“组委会本来已经选定你是冠军了，这时艾琳娜突然进入评委休息室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儿对亚光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当时林总也在，后来林总提议说为了祝贺艾琳娜，不如喜上加喜凑个吉利，把冠军给艾琳娜。”

“林总？”我在脑袋里回想着这个男人。

“就是...上次在我办公室坐在你旁边的林总，当时他也是评委之一。后来张董有些生气，和艾琳娜出了休息室。回来时，张董说这件事非常不好意思，对你也不公平，于是建议给你多加了两个奖项。”

我突然想到六年前的那个男人，原来他就是张亚光，艾琳娜的男朋友。

“张董当时说你这个小丫头训练时特别刻苦，有一次他去零点，正巧碰到你在练习，一步没走稳差点掉下T台，多亏了他从后面一把抱住你。我们还开他的玩笑，说女朋友有孕在身，可千万别分心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他只是笑笑。”王董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伸手捏着盖碗中较为柔软的茶叶底：“不过张董好像觉得艾琳娜怀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当时张董才出差回来两周，艾琳娜告诉他时，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这些话是张董喝醉后跟我说的，谁知到是真是假，后来艾琳娜在一次活动结束后流产了。当时我和张董在外地开会，是林总打来电话报告的这个坏消息。”

我很感谢王董告诉我的这些事情，起码让我知道了原来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和张亚光有了瓜葛，而不是二十三岁。

王董临走时还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温妮，我和老婆离婚了，随时准备着为你赴汤蹈火。”

我笑着感谢他，并且送了他一盒安溪铁观音，那是王董的最爱，我还记得。

很快，第八届“美丽人生”模特大赛又进入了海选阶段。海选地点定在我们公司，我找了几个可信的模特作评委，没想到林总也来捧场。看着林总那色眯眯的眼睛在众多模特中游来游去，我忽然有种反胃的感觉。戴茜说以我的年龄依旧可以参加比赛，我谢绝了。那次得了亚军后，我便不再参加比赛，只做活动。冠军这个位置不好做，心惊胆战的，还是亚军好，有种谦和的味道。

海选之后是复赛、半决赛，重量级的评委一般都只在总决赛的现场亮相，我也不例外。这次的评委还有艾琳娜、乔安、王董、林总、兰经理和张亚光，戴茜不愿意做评委，她说那样的打分场面太残酷，她不忍心。没想到这个性格火辣的妞儿也有同情心泛滥的一面。

总决赛时，张亚光坐在我的左边，乔安坐在我的右边。我和张亚光礼貌的客套了几句，我们大约几个月没见了。乔安帮我拧开了桌上的矿泉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贴心。我觉得张亚光好像在偷偷看我，侧头时，他又装着在看T台上的模特。

中场休息期间，我突然想到六年前自己曾在这里的一个楼梯转角处默默给自己打气，那个转角的风景格外美丽。我顺着楼梯向上走，忽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此时我感觉到身后好似有双眼睛在看着我，回头，是张亚光，他做了一个“嘘”地动作。

“海选的时候瞅来瞅去都没有个中意的姑娘，今年参加比赛的模特质量太差了，哪有你们第一届的质量好啊。”男人的声音一股子嫖客味儿。

“你够了，我现在是张亚光的女人！。”女人这么一说，我和张亚光对视了一眼。

“如果张亚光那小子知道你当年海选的时候因为钱主动跟我睡了，还怀了孩子，他会怎么想？”男人猥琐的声音夹杂着威胁：“你骗了他这么多年，用一个孩子把他拴在你身边。不过那小子也真够冤的，还真以为你是因活动受累而流产，他要是知道你是怕孩子不够月份就出生所以自己去做了流产手术的话......”

“你闭嘴！”艾琳娜的声音尖锐地恐怖，同时我感受到了身旁颤抖的张亚光。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楼梯上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今晚我陪你睡，但你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艾琳娜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无奈，整个楼梯间传着闷闷地回声。

“那还不如现在呢，老子早就憋不住了。”随着林总的话音落下，紧接着就是艾琳娜反抗的声音。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看着还未回过神的张亚光。我不能感同身受，但看到他的样子又听到他的事情，我不禁狠狠地心疼起来。我拉着张亚光又上了几节楼梯，林总看到我们，连忙咳了几下从旁边的小门出去了，留下靠在墙角一脸受惊的艾琳娜。

“亚光对不起，我错了亚光，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晚礼装环节的比赛要开始了，快走吧，别耽误了。”张亚光出奇地冷静，他扶起艾琳娜，回头对我笑笑，告诉我他没事。

我许久没有见到张亚光对我笑了，只是这个笑包含了太多的疲倦。

我在台下看着那些穿着款式不同、颜色各异的晚礼服的选手们，她们有的妖艳，有的野性，有的妩媚动人，却找不出一个简单大方、气质出众的选手。

“振奋人心的时刻到了，现在我们就来宣布今天的冠军得主。恭喜29号姬恩！”

主持人早已经换了，但台词永远是这样的老旧。冠军是29号，这个姑娘我有印象，她走得是妖娆路线。除了有印象，我还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她。不过我很庆幸，六年前的29号得了亚军，六年后的29号无疑获得了全场最高的呼声。

【玖】

乔安和我一起从赛场出来时，我们被一个姑娘妖媚的声音叫住。

“姬恩啊，怎么了？”乔安和我都认得她，她是今年比赛的冠军。

“温妮姐，你不记得我吗？”姬恩的妖媚让我更加看着眼熟。

“国会壹号那次，你和亚光哥，他因为你还跟我发脾气呢。”姬恩嘟着小嘴。

国会壹号？我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姑娘，忽然想到那晚张亚光选得陪酒小姐，说是要包养他的陪酒小姐。

“亚光哥好像很喜欢温妮姐，当时我和他开玩笑说要包养他，结果你刚一走，亚光哥就吊着脸怨我把包养他的女人给气跑了。”

“我包养他？我有病吧！”姬恩的话把我逗笑了。

“当时我真的以为亚光哥被你包养了，因为你刚一出去，他就跟赶着投胎一样也追了出去。要不是我缠着他，他早就把你拉回来了。”姬恩说着看了看我身旁的乔安：“对了，那晚亚光哥追到停车场时，还看到了你和乔安哥在深情相拥呢。后来亚光哥喝得醉醺醺的，说什么很多年前就关注你，喜欢你。温妮姐，你要是不喜欢亚光哥，就让给我吧？”

我点了点姬恩的脑袋，和她道别。回家的路上，乔安跟我说了抱歉。那天早上乔安本想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是怕我知道张亚光的心思后，从此会和乔安疏远，所以犹豫了再三得乔安选择守住这个秘密。

“哥们儿，戴茜可是暗恋了你十年啊！”我正准备向乔安大力推荐戴茜时，忽然看到乔安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上戴了一枚情侣戒指：“这是...你不会已经和戴茜好上了吧？”

“嗯。”乔安浅浅地笑着。

“好家伙，你们居然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我盯着乔安手上那枚设计独特的戒指，心中暗暗地羡慕，若是有一天我能和张亚光一起带着情侣对戒该多好。

“下车！”乔安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朝窗外张望，是一片草坪：“我只负责把你送到这里，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快下车吧，我还要接戴茜呢。”

我鄙视地看着眼前这个谈了恋爱就重色轻友的家伙，狠狠地关了他的车门。

“小妮子，闲暇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仰望天空数数白云...”一句极度恶心的话从我身后传来，张亚光穿得很正式，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

“小妮子，希望我能每天叫你这个傻瓜按时起床。小妮子，在某个夏日的午后，我想和你一起打哈欠一起犯困。小妮子，寒冷的冬天，我想和你一起藏在暖暖的被窝里讲悄悄话。小妮子，我想为你卸一次妆，温柔地，体贴地。小妮子，我想让你开心得像位公主，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天使。小妮子，我想陪你看一辈子的电影，总是在你身旁为你右手举着你最爱的酸奶，左手捧着大桶爆米花......”

“停！张亚光，你丫儿傻爆了！！！”我冲着呆若木鸡的他喊。

“别打断，101条，没背完呢。小妮子，我想用我的爱淹没你，让你看不见其他人，只为我心动。小妮子，我想......”

张亚光那家伙絮絮叨叨地让我头疼，我索性上前一步踮起脚尖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我的吻落得很轻，被动的张亚光渐渐搂住我的腰转为主动。他轻轻地吸吮着我下嘴唇的每一处，灵蛇般的探开我的双唇，柔软的舌头有节奏律动似的绕着我的舌尖，画着一个个幸福的圆圈。从第一次坐在他的车上，瞄到他那诱人的嘴唇时，我就在意淫和他接吻的场面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说：“温妮，你丫儿才是真正的女流氓！”

其实在我的抽屉里，放着一个LV的门童款红色记事本，还有一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笔。我在本子的每一页记录下一条愿意为张亚光做的事情，一共101条。现在这个本子的牌子和那支笔上有多少水晶已经对我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101条我愿意为他做得事情。

最后一条是这样写得：张亚光，我想为你写下一辈子都数不完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