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马上就开学了。小敏先回来了，租的房子没有退，也没有办法退，小敏将一年的房租都打给男朋友了；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纠缠在一起，不亏不欠是最好的。小敏最厌恶那些女生，借着谈恋爱的名义，获得一些利益上的东西。不恋爱，就拜拜，不再牵牵绊绊的，斩不断的，犹犹豫豫的，那样误人也误己。

　　辛福也回来了，郎君说晚一点回来的。

　　杨明君想请他们明天中午吃饭，年节还没有过去，正好聚聚。

　　一切都安排好了，杨明君却接到朴校长的电话，说提前开学，通知班子、老师明天到校。

　　杨明君明白，是进行正常的工作交接。那么，就说明一切都是确定的了，消息是真的了。

　　班子、老师那天都没有请假的，少有的齐全，大概都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教育局的副书记陪着朴校长，还有冷峻来到学校的。一切程序就不必要说了，朴校长离别词，说将近一年来与大家结下的深厚情感，谢谢大家对工作的支持等。到冷峻的时候，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当着领导表表态。然后，教育局的领导还要送朴校长到新学校，就没有多留。冷峻也有事情，回原学校交代，顺路走了。临走时，杨明君请示冷峻，冷峻说按照原来的计划上班。

　　原计划不是今天上班，那么就可马上下班。杨明君想既然大家都来了，匆匆的下班，倒不如今天上班，过几天再休息更好，否则，老师一定会抱怨学校领导不为群众的利益着想的。这个不用请示，等过后，打电话告诉冷峻校长就可以的。

　　杨明君和几个领导班子碰了下头，就这么决定了，打扫打扫办公室的卫生，再分配一下科任老师配合班主任到班级将卫生收拾收拾，等学生到校后，是一个环境清洁、桌椅摆放整齐的教室。另外，安排翦主任带着后勤的老师，将寝室也收拾好，电闸打开，烘烘屋子，去去一冬的寒气、潮气。以前，杨明君也想这么做，朴校长却不赞成，说没有那个必要的。杨明君不犟，他知道自己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抬轿，不坐，不怨自己。

　　姚主任，姚姐先打扫校长室，里里外外，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然后，才回去收拾自己的办公室，在努力做好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她心里想的已经不是干好干不好的问题了，怕的是换了新校长，学校还设立不设立办公室主任这一职位。如果不设立这个职位，自己干什么呢？这不好说啊！

　　翦主任忙碌得一头汗，没有了后勤副校长，工作干起来，浑身是劲，心里没有了疙瘩，就是一个爽；而且，他还看到了自己升迁的希望——成副校长调走了，后勤副校长要是继续设置，非他莫属；只要与新来的校长处理好关系，一切皆有可能。另外，后勤的干事，也都暗自在较劲，如果后勤主任上去了，就空出来一个位置，想想办法，也顺势而上。俗话说得好，大小是个头，强于站岗楼。

　　朴校长来学校一年不到，安排了很多干事，教导处三四个，后勤两三个，工会一两个，党支部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生活文员等更是不少，基本上是两官一兵的配置了，说起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大大小小的衔儿当啷着。

　　杨明君副校长、丛珊主任忙完了自己办公室的卫生工作，就坐在副校长室里，研究新学期任课的问题。人不少，都不想教课；所以，每逢新学期开学安排课，就是一个问题，领导班子副校级的都不想代课，也安排不下去让他们代课，后勤主任也是这样。剩下的老师，多一节也斤斤计较。要不，杨明君不会有那么多节课的，没有教的，他悉数收拢来；丛珊作为教导处主任，事务工作多；课节，杨明君就多一些，相互照顾着，别无他法。姚姐没有课，本来可以安排几节，但是朴校长刚刚调走，即给安排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等等再说吧。无论干什么，都要不过分，都相互留有余地，多为他人着想，这是杨明君的做人的底线。而且，丛珊也提醒着他；就是不提醒，他也想到了这一层。丛珊提醒他，他很感谢。丛珊在主任的岗位上尽职尽责，无欲无求，很令人敬佩，是一个很负责人的下属。杨明君记得一句话，很有意义：人走在一起来，不是团队；心走在一起，才是团队！1+1=2（或＜2），是团伙；1+1＞2，才是团队。多年来，他就在极力建设一个优秀的团队，可是，没有一把手的大力支持，就很难完成自己的夙愿。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他相信这一点。只有大力推进团队的建设，学校才能有可持续性的发展；那种完全依赖某一校长为主宰的管理方式已经落后了。人人都是主人，人人都是管理者，激发每一个人的工作积极性，学校才能好上加好。

　　杨明君就是不相信，一所学校的好坏优劣都取决于这所学校的业务副校长；业务副校长要是能够有这么大的决定作用，那么学校一定会是好的多，差的少。朴校长刚来学校不几天，他的老岳父从红石过来，朴校长私下授权姚姐，给他的老岳父办了一次生日宴会，学校的班子全员到场，就是一般的老师，姚姐也一一通知到位，抹不开情面的，也来了不少人，在春都大酒店满满地安排了五六桌。朴校长的夫人，听说也是哪个学校的副书记不什么的，与杨明君喝酒的时候说：学校的好坏，全仗着你们这些副校长了！然后，一杯酒一口闷了。好厉害的娘们！当时，杨明君在心里禁不住叫着。确实很厉害，之后，又与姚姐一连闷了两杯，白酒，二两半的。女人，总是难为女人；尤其是醋酸过多的时候，更是刀尖对麦芒，一个不让一个。姚姐是场面上的人物，又回敬了朴校长夫人一杯，算是礼尚往来的一出戏。

　　了不得！女人较上劲了，那真是个了不得！旁边的桌上的喧哗声，停止了，都伸长了脖子，像野地里的大鹅似的，在看热闹。

　　好在她们二人适可而止了，只有高潮的到来，并没有结局，大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结局。都是有素质的人，即使有结局，也不至于怎么惨烈不堪，或是收不了场。朴校长夫人知道那是她老爸的生日，不能搅了局。朴校长不好说什么，两个老娘们的酒量，他心里有数，喝吧，几杯不成问题，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朴夫人也不是善辈，只是夫妻二人各不干涉，于是就落得个你行我素，自在逍遥；虽说偶尔女人的醋坛子会倒了，朴校长也决不在意。

　　杨明君很了解朴校长。在朴校长没有来学校的时候，就多少知道一些朴校长的趣闻趣事，很有意思的。

　　有一次，同是副校长培训，朴校长原来学校的副校长就问杨明君，说：兄弟，朴校长还爱好那些吗？

　　爱好什么啊？杨明君明知故问，装得傻乎乎的，很像，却未必瞒得了对方。

　　装呢？兄弟，与哥哥还装！再装！

　　哈哈哈！

　　几个了？

　　一开始是大范围撒网，现在是重点培养，一两个。

　　与在我们学校的时候一样，老套路，见怪不怪的。兄弟，你不知道，这伙计真有一套套的绝活啊！先是试探，说一些荤素相杂的话，再细致观察，然后继续骚扰跟进，如果没有拒绝，那么一定成事。

　　杨明君听着，不怎么相信。

　　信不信由你，兄弟！

　　男人不骚，枉为男人啊！这是他的一句始终践行着的名言。

　　得了吧，你就少埋汰我们的领导了！杨明君半真半假地说，其实，对方说的，他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没有那么细致罢了。

　　不是埋汰，是实事求是地叙述。你知道吗？朴校长走后，我们学校大队辅导员兼出纳的那个什么芬，还是收不了手，一再地到采购中心私自拿这拿那的，后来，现任校长不干了，找她谈了几次话，算是收住了。

　　是吗？也太大胆了！杨明君认识那个叫什么芬的女生，应是师院八八届的不是八九届的，算是校友。就是朴校长初到学校的时候，什么芬的，也多次到学校，说是办什么事不怎么的。来了，就由姚姐陪着，一喝酒就喝得五迷三道的。晚上，回县，又是一顿大餐，加上夜宵伺候。杨明君参加了一次，就借口有事不再参加了。那种喝完了小酒，上舞厅，舞厅跳够了，再砸地摊的日子，他享受不了，就干脆躲得远远的。另外，家里有一个妻管严，就是你想一次次地潇洒玩乐，怕她也不会少了折腾的。熬夜，受不了，白天还得上课；不像姚姐等人，到了学校没有课，自己办公室里又有床，把门一关，没有人找，随时可以眯一小会儿。朴校长找，打电话不接，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都体谅着呢，不会为难的。

　　杨明君不行，不能误人子弟；既然教课，就得教好。多年来，他不怕与他这个副校长过不去的老师，就怕老师与学生、家长过不去；那样，他也会与这样的老师过不去。他认为学校的管理要变的是不合理的规章制度，而不是改变人心人性；领导的艺术不在于你管理了多少君子，而在于你驾驭了多少小人。他在班子会上倡导捆绑式的考核方案，可是一个副校长的意见或是建议，在一所学校里，往往就什么都不是。任凭你有多么先进的理念，多么宏大的蓝图，没有校长的支持，执行不下去，那就是一堆废纸；不，连废纸都不是，废纸多了，还能够卖破烂，换几大毛钱花花；而理念遭遇了执行不下去的后果，只有认识到理想的丰满、现实的骨感。

　　要实现自己的抱负，非得自己说得算；否则，一概不灵。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杨明君的一句箴言。

    （二十八）

　　又是一个新的学期的开学！这一学期，是一个很重要的学期，初三中考，小六升初中，其他年级也都即将面临上升一个台阶。而且，学校不到一年，又换了一个校长。原来的校长，姓朴；现在的校长，姓冷，都是罕见的姓，百家姓不靠前列。对老师来说，爱谁当校长就当校长，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也都见惯了，没有什么稀罕的。而对学生、家长来说，则不一样，都在等着看新校长，是不是还是原来校长那样，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喝酒、跳舞、玩牌，还有玩什么的。

　　冷峻到校后，并没有着急做什么，而是从早上七点钟到校，站在校门口，微笑地迎接着每一个师生到校，然后就听课，挨着班级听，也没有什么规律，今天在小学三年级，明天，可能就到了初三；或者是今天第三节听，到了明天就是下午第一节听。似乎随心所欲，但仔细地琢磨，发现冷校长的听课是随机听课的，而且听了，也不找老师评课。除了听课，冷校长就是与各个部门的领导谈话。教师大会也没有参加过，都是由杨明君副校长组织的。

　　两个月后，冷峻校长才开始介入学校的管理。他最初是以静制动，在静中寻找着工作的切入点。冷峻对这所学校有了更多的了解，才有发言权。

　　他第一次组织召开了班子会。会上，他在听取了各个部门领导的工作计划后，轻描淡写地强调了自己准备做的一件事，那就是读书，引领教师读书。具体工作，由办公室姚主任负责落实，教导处配合进行。他将努力打造学校成为一所书香校园，希望班子成员人人积极参与，带领广大教师营造书香校园氛围，让学校真正地成为充满着书香气息的场所。姚姐正担心自己无所事事呢，校长安排她这么重要的工作，自然满心欢喜地承担了下来，毫无二话。

　　冷校长让姚姐拟一个读书计划，拿来班子会上讨论，通过后，再实施。冷校让班子成员与老师参与打造书香校园，集思广益，看看都有什么好的意见或是建议。

　　一周后，姚姐拟出了方案，提交到班子会上。冷校长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些内容，其他领导也相对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提出了修改、完善的合理化建议。

　　为了更好地落实读书方案，打造书香校园，冷校长强调：不要走方式，要脚踏实地，读书要做到几个落实：一是时间；二是书籍；三是检查督促；四是研讨交流；五是评比奖励。落实这五个内容，雷打不动，天天如此，不断坚持，形成常规。为了配合读书活动，学校将马上为各班级、各办公室购买图书，配置书架，各班级、各办公室要指派专人负责图书管理。而且，每天的中午，学校要指派优秀的语文教师在指定的地方为师生开设推荐图书论坛，适当的时候，优秀的学生也可以登台推荐。

　　这时，杨明君副校长说，校长的想法很好，就是没有地方。冷校长说：地方就设在校长室，把校长室改造一下，变成大教室，作为会议室也可以，我就找一个小的屋子当办公室。

　　那，也太不成样子了吧？翦主任不赞成校长这么做，意思是好的，在他看来，校长室是一所学校的脸面，要大气、堂皇，要不他这个后勤主任面子也挂不住啊！

　　没有问题的，校长室就必须大气、堂皇了？不必要的嘛！一个人有一个地方就足矣，腾出来，做教室也好，教师开大会也有会议室了，省得开会的时候，站着的，坐着的，什么姿势都有，都不忍心多讲一分钟。冷校长说，另外，咱们再开会，无论多么重要的会，都不能超过半小时，安排什么或是强调什么，都要简明扼要，避免拖泥带水，喋喋不休的。挤出时间，让我们的老师多看看书，多备备课，比什么都好。工会蒋主席要制定出年度工会文体活动的计划，让老师们动起来，玩起来，乐起来，不要过多地限制老师，给老师自由了，解放了老师，工作的积极性、主动性以及工作的效率就有了。

　　最后，冷校长说，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坐下去，一个是动起来，一动一静，才能彰显我们学校的优秀的文化。一文一武，才是学校文化的命脉所在。班子会的内容，明君副校长与丛珊主任、姚主任明天找时间安排落实。

　　一周以后，学校读书活动进入了正轨。学生到校后，是早读的时间，学校值班领导、值周教师检查督促。中午，是读书推荐会。每周三的下午，是工会活动，也正常地展开着。教师读书，分散在各办公室。书籍，自由选择。学校图书室有一部分藏书；不足的，另外再购买。学校很舍得在读书活动上投入资金。

　　冷校长要求班子带头读书，班子成员的读书笔记，由校长检查；老师的读书笔记由杨明君副校长检查，一周一查，一月一累计，学期末进行专项考核。

　　方案到教师大会上公布后，大多数老师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初中组的窦老师找到校长，说：校长，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看什么书啊？老眼昏花的，看的不是字了，是一个个黑点子啊！你就饶了我吧！

　　冷校长以前不认识窦老师，来了这些天初步认识了他，对他有所了解。窦老师，你看看你说的，老了吗？不老，你正年轻着呢！不要总是说自己老，那是一种消极的暗示，对自己不好。人家82岁的杨政宁还娶了28岁的翁帆呢。82岁，老吗？不老！你才五十冒个头儿，怎么就老了吗？再说了，我们学校没有提倡看书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看书的模范、典型。有机会，还要麻烦你给老师讲讲传统文化呢。

　　冷校长知道窦老师尽看一些打命算卦的书，不好意思说破，点到为止，没有谁是傻子，窦老师应该听得出来的。说到看书，窦老师以为冷校长会批评他看了一些不好的书籍呢，没有想到却得到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表扬，他自己摸摸坐在沙发上，就不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与校长聊起其他的了。

　　回到初中组办公室，云清老师逗弄着窦老师：怎么，上访成功了没有啊？

　　窦老师抹了抹下颚，尴尬地说：上什么访啊？是交流意见，交流意见，你个女娃娃懂甚呢？他学着陕西话说。

　　对！你懂甚呢？张老师笑着说。

　　读书，读书有好处的！我是读书的典型、模范呢！窦老师理直气壮地说。

　　向你学习！向你致敬！窦老师！

　　一帮人凑趣了，喊起了口号，就差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引领老师读书有点小挫折不算什么，难的是学生，习惯的培养，是最难的，尤其是好习惯的培养，更是难上加难。

　　冷校长认为，一个热爱读书的人，就有美好的未来；教育的目的就是激发每一个学生由衷地热爱读书，热爱书籍，一生与书相伴，这是教育的真谛，也是教育成功的标尺。没有勤奋读书的教师，就不会有更多勤奋读书的学生；教师对学生的影响重大，而且深远。学校，要建设成为一个学习型的组织，打造一个优秀的团队，激活每一个人的内在潜力。热爱读书的学生，未必会是一个差学生；同样，热爱读书的教师，也未必就会是一个差的教师。读书，是培育人的最佳方式，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理念上是这样的，而实际上会是怎么样，冷校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有八九成把握的。这是经过他自身成长的验证的，绝不是空穴来风，想什么是什么的随意。他不仅想让每一个人优秀起来，他更想让一个团队优秀起来，“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