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厂里的事情委托王会计管理后，家俊开着小货车，抹下那张脸，起早贪晚地到周边各县和农村推销酱油。

新玻璃瓶用不起，为了节约成本，家俊委托各废品收购点大量收购旧啤酒瓶和各种旧酱油瓶，他在向各处商店送酱油回来的路上，再绕道一圈，到那些废品收购点，把收购到的旧玻璃瓶拉回厂里，清洗干净后使用，短短一月工夫，旧玻璃瓶足足收来了二十多万只，里面旧酱油瓶不多，倒是旧啤酒瓶足有二十万只。办公室东边、锅炉房后边那块空地上堆满了旧玻璃瓶。

家俊是个做事细致的人，从旧酱油瓶上面拆下的那些旧塑料瓶盖，家俊舍不得当废塑料卖掉，他让工人用热水泡上两天，再用牙刷刷洗干净后用在自己家的酱油瓶上。刷洗时，为了洗得干净，必须把瓶盖的外套和顶盖拆分开清洗，清洗完后，由于各家瓶盖的外套和顶盖大小不一，还得再将分开的外套、顶盖一一挑选配对在一起。

“郭老板，我觉得你不应该用这些旧塑料瓶盖，我们好歹也是个厂子，‘宏天’牌酱油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品牌，那些旧瓶盖上面都印着别家的商标，什么海天，加加、等等各种各样，足有十好几种，自己的产品，盖着别人五花八门的瓶盖不是让人笑话、自降身价吗，再则，那些瓶盖洗起来也太麻烦，我算了一下，洗瓶盖的人工工资比买个新瓶盖还贵。”几天后，王会计觉得不对，向家俊建议。

“哪里用得着算工资，不让洗瓶盖，你让那些工人闲着干什么？！至于是谁家的瓶盖，没人会细看。”

为了从一点一滴降低成本，家俊对劳动力的充分利用也抓得很紧，除了自己吃苦耐劳，从不闲着外，就是对工人的工作效率也抓得很紧。

厂子开始生产不久，设备、工序间老出问题，修理工修理设备时其他人没了事干，家俊就想法给工人找点事做。诸如打扫卫生，整理场地，把旧玻璃瓶整理整齐，回收、清洗旧瓶盖，从炉渣堆里捡煤核等等。

王会计知道他不肯让人闲着和努力降低成本的心思，被他这一说，没了言语，旧瓶盖还得继续用。

这天下午，家俊送完一趟酱油，回来时拉回几箱退货，把一箱退货从车上抱到车间，沉沉地往包装案子上一放，沉着脸对大家道：“你们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盖子盖严！”

大家都围过来观看，只见那些退回的酱油，瓶身上眼泪也似地残留着几处酱油的痕迹。再细看，那些痕迹是酱油从瓶盖和瓶口间的隙缝中溢出后留到瓶身上的。

“怎么回事呢，酱油怎么会流出来呢？”大家纷纷围在那些酱油瓶旁边察看。

“还看不明白吗！瓶盖子没有砸紧，乡下路不平，车一跳，酱油弹了出来！”

 家俊说的瓶盖没有砸紧，是指封闭瓶口时，箍住在瓶口外部的那个塑料外套没有用橡皮榔头砸紧。

 瓶盖由三个部分组成，箍住在瓶口外部的那个外套是瓶盖的第一部份，第二部份是外盖，它拧在外套顶端，作为酱油在瓶子里的第二道封锁线，最外面是一层塑料簿膜，把瓶口和外套、外盖封成一体。三个里面最重要的是外套，它是个内径和瓶口外径尺寸紧密相等的倒“凹”形体。酱油装在瓶子里封盖时，工人把那个外套从六七十度左右的烫水里捞出，赶快取出套在瓶口上，然后趁热对准中心，一橡皮榔头砸下去，由于尺寸设计得刚好，如果力道也把握得正好，这一榔头下去，外套刚好箍紧在瓶口上，套得紧与不紧，这一榔头很重要，砸偏、砸轻都肯定砸不紧，套不实，砸重了又有可能把瓶子砸碎。当然水温也要合适，水温太高烫手，不好用手抓起，水温太低，瓶套会太硬，就有可能砸不到位，套不紧。这里面哪一个环节把握不好，都有可能出现瓶盖不紧，酱油从瓶子里面跳出来的问题。

听老板说那些挂在瓶身上的“泪痕”是因为瓶盖没有砸紧的缘故，大家看了半天，有人表示赞成，“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再不能出现这样的问题！这些返工！”家俊看一眼王会计后走了出去。

自从上次明确让王会计管理生产后，王会计很快进入了角色，全面负责起了生产，大家也把他从王会计叫成了王厂长。出现质量问题，王会计很是内疚，那些退货让他好不尴尬，家俊虽说没有直接说他什么，但王会计明白，家俊看他的那一眼充满了不满，他也能理解家俊的不满，厂子举步维艰，容不得出一点差错呵。

为解决这个问题，王会计放下其它事情，亲自在那个工序中和工人一起套瓶盖，对每个盖好的酱油瓶盖逐个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装入包装箱。如此细心谨慎，王会计认为应该再不会出现瓶盖不紧漏出酱油的问题了。

刚刚两天后的晚上，王会计下班回家，吃过饭后正在看电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家俊的号码，电话里传来家俊几乎是愤怒的声音：王会计，你到厂里来一下，就现在！

见他这样口气，也不好多问，王会计急忙赶到厂里。

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办公室里透出一窗灯光，那辆载重六百公斤的小货车孤零零的停在办公室门口，车里装着几乎半车的退货。

王会计一脚迈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家俊已把一瓶酱油“通”地一声，重重地墩在了王会计面前的桌子上，“你是怎么弄的，这么多瓶子没有砸紧盖子，也不用我说，你自己看！”

家俊显然还没顾上吃饭和休息一下，一脸怒气的脸上布满憔悴。

桌子上摆满十几瓶一身“泪痕”的酱油，那些“泪痕”把原本耀眼地商标污染成了小学生的图鸦。

王会计腑下身仔细观看，这十几瓶酱油一如上次，从瓶口中跳出的酱油，泪痕似的布满在瓶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呢，王会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够小心的了呵，怎么这往外漏酱油的不少反多了呢？！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