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卫视凤凰台冷暖人生栏目播放了一辑节目《死刑复核官》，“死刑复核官”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审死官”。节目内容大意是说，一个法律系高材生毕业后即被某高院相中，全校为之轰动，不说同学，就连一些教授，甚至博士生导师也为之羡慕不已。在法律界人人都知道，法院是法律帝国的首都，法官是这个首都中的王侯，高院的法官更是这个帝国里“至高无上”的仲裁者。此高材生在参加工作短短5年之后，就由一名助理法官晋升为正式法官了，而且还是极为特殊的“死刑复核官” ，手握了“生杀予夺”，决定他人性命的大权。但几年之后，人们发现，这个昔日踌躇满志，干劲十足，并且有大好前程的青年却渐渐变得心事重重、焦虑、烦躁，甚至有些颓废。更令人惊讶的是，就在他事业进入黄金时期就突然辞职了。导至他辞职的主要原因是他妈得了癌症，月薪只有五千元的他，难以维继老妈昂贵的医疔费用，一周的透析就要三万元，实在无力支撑。他说，在他妈住院期间妈能睡着了，他就睡不着了，一听到护士的脚步声就震颤，生怕护士又来趋费 。最后还是出院了，而妈不久也就死了，这对他打击太大。更为甚者，他妈在住院期间所欠下的四十万元债务需要他来面对，这是其一。其二，他觉得“死刑复核官”这个位置责任太大了，工作压力太重了。他说：晩上睡觉，常常会被同一噩梦惊醒，那些早已被处极刑的犯人在梦里挣扎着对他说，他们是冤枉的，每次从梦中惊醒，他都立马爬起回单位查阅宗卷，核对亊实，生怕出错，而面对着社会种种矛盾，法官作为最终的裁判者、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不但感到身心疲惫，而且还发觉自已尤坐火山之口。当法官不容易，心肠太软不行，心肠太硬也不行，工作粗枝大叶更加不行，总之法官这份工作不是太好当。

一分钱也能圧倒一条英雄好汉的事就不说了，但作为人，手握荆棘，在情与法之间有时也实令人挣扎。他说：在办案的过程中，面对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些小伙你觉得很憨厚老实，但他就是被判决死刑; 有的姑娘感觉很温柔，她却是触犯了死罪，然后要你去审，去定夺，当你宣判他死刑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面如死灰，摊倒在地，需要别人搀扶起来，更有严重的大小便都失禁了... 。他说处理过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农民工，他的那个包工头欠了他的薪水不给，多次追讨无效，年关巳近。狠下心耒买了一把刀，把那个包工头戳了好几刀，戳死了，这等于是激情杀人。后来一审法院判他死刑，然后经他们这边二审，他觉得此事事出有因，按照法律规定是属于可杀可不杀的，最后改判为死缓，就等于是把这个农民工的性命保留下来了。改判之后，被告方感激之情就不说了。但包工头家属强烈不满，非要农民工性命不可，后经刑事和解程序，仇怨才算平息下来。死刑无疑是一种惩罚，但无期徒刑也同样是一种惩罚，这种惩罚有时甚至超越死刑的效果。此话说得很在理，法官面对错综复杂的案情，实应作深入细致的分析，该从严的从严，该从轻的从轻，情有可原者就应从轻发落，不该铁板一块。有一种说法是：法律不承认良心，良心不承认法律。其实承不承认，谁承认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实是求是，明辩是非，裁量得体，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才是最最值得把握的。

记得多年前印度有一部电影叫《流浪者》（奥斯卡电影大奖片 ），内容讲述的大致同农民工一样的故事。一个流浪者，惯偷，在待审期间越狱行刺大法官纳特未遂被抓了，这是严重罪行。但在法庭上，辩护律师为其申辩，对着原告大法官纳特声色俱厉地说：犯人拉兹企图杀人，不错。但他要杀你其实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逼出来的。25年前你轻信传言，将爱你的妻子驱逐出门，使得她和腹中的孩子从始流落亍头。生长在贫民窟的孩子拉兹，小小年纪就染上了偷窃习惯，而他的教父正是你当年“好人的孩子是好人，贼的儿子是贼”谬论的受害者。拉兹要杀你，是因为他恨你，恨你对他妈不公平。你好好看看吧，拉兹的长相与你一模一样，他其实就是你的亲儿子，是你驱逐出门妻子的遗腹子。如果说拉兹这个贼是天生的，而你是他父，你又是什么？法庭最后接受律师申诉，只给了拉兹以三年的轻判。镜头结尾，大法官纳特望着袱中儿子的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电影的宗旨是批判“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浻”之类血统论的，但其中的含义也实令人深思。

法律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法官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非常正常，但法官作为公平正义的的维护者、体现者，就应以主持公道为己任。在处理案情的时候应细致入微，努力查找亊实真相，明辩是非曲直，断案时也应有一点人性化的思考，该酌情的就酌情，其实法律制定时是预留空间的，关键是我们如何把握就是了，一个案件的处理得当，还需要法官有方方面面的知识与修养。如若象大法官纳特那样既傲慢又思想偏见，就很难把案件处理好，处理不好的案件人心不服，这是需要警惕的。死刑的设置是合理的，它符合中国国情和“杀人偿命” 的传统文化，对犯罪分子也有威慑力量。要否死刑在国际上争议很大，正反双方各扏一词，但就我而言是非常赞同的。美国没有死刑，且人人可以持枪，校院枪击案频频发生就在所难免。连环杀手不用受死，社会公平正义就荡然无存了。但死刑的使用应慎之又慎。错杀一人对一个国家而言或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灭顶性的，死了不能复生，错了无法弥补，更严重的是对社会造成极坏影响，产生负效应。天平不平，公理就不复存在了。时下法官、检察官辞职不少，原因多方面，有工作圧力大的，有受到威胁的（法官被杀时有发生），有嫌收入低微的，不一而足。要留住人材实需从源头抓起，使得从业人员能安下心来做好本份工作，使得社会公平公正义这道防线得以坚实张扬。

顺便说一句，文章开头的那位复核官辞职之后，很多律师所就伸出了橄榄枝，他表示，将来有机会还是想回到高院这个神圣的地方，这也是他妈自他入大学那天起就始终不逾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