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和老二这一年多常来王老汉屋里，明着是来看他，实则是到他这里告艰难已经不是三次两次了。

老大几次来把话绕了半天，意思无非是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自己本小赚不了几个钱，眼看着好些机会，因本钱小白白放弃了，要是自己本钱大些，那都是赚大钱的机会。儿子守军高中毕业，大学没有考上，想趁早给他谋个事情，但不想让他回家种大棚，一则是就那两个棚，由老婆种着，自己搭把手也就够了，没有必要，二则也不打算把种菜作为儿子的长久出路，两口子商量，是想买个大车，让他和自己贩菜，这个生意自己熟门熟路，做起来一定驾轻就熟。还有就是按当地风俗，儿子已经二十出头，该考虑给他说媳妇了，这些都得花钱，可手头那些钱，十头八头，他心下里已经打算了许多出路，算起来也不宽余，怎么想办法再增加些，心里也很是着急。

老二来，每次都是叹苦经，说自己人多负担重，除了这把力气，之外没有手艺，想做点生意，又没有本钱，亲戚们都只顾自己，那怕就是至亲的老大，也不肯帮帮自己，不说别的，光就是几个学生的这费那费，自己就头疼不已，眼看儿子兵娃就要考大学了，如果考上，他的学费等等的那些费用，自己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到时候如果大家不肯帮忙，就是考上了，也只能放弃，让他回家种地。

让大家帮忙，其实是让王老汉帮忙，如果大家不能帮忙，只能放弃，也只是说给王老汉听。他摸透了王老汉希望孙子们能上大学多读点书的心思，就屡屡拿兵娃说事，给王老汉施加压力，目地一是让王老汉给他“借钱”，他当本钱做生意，二是他没钱让兵娃上大学，这钱得让王老汉出。

王老汉当然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自己一个残废，做儿子的不肯养活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打自己这点养命钱的主意，虽然心寒，但一辈子不与人争的性格，使得他即使是自己儿子，听了不舒坦也只是自己咽在肚子里。

每次听他出声时，王老汉也只得以“装聋作哑”四个字对付，这次竟然是明白说出向他“借钱”，用“装聋作哑”四个字已经应付不过去，王老汉只得鼓起勇气，开口道：“给你借钱你就好好孝顺我？！我这大半辈子又当爹又当妈难道不值钱吗，你们孝顺我了吗，你不养我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我一个连地都下不了的残废帮你养儿养女，你摸摸良心，你说得出口吗？！”

王老汉还是第一次对儿子说出这么掷地有声的话来，王德成听了不由得楞了一下，随即还口道。

“你当爹当娘无非就是给了我一口饭吃，你既然生下我们，把我们养大难道不是你当爹的责任？！守兵他们不也是你的孙子？***子过得艰难，供不起他们上学，难道你没责任？！你当年要是让我多上几年学，我现在何尝把日子过成这样？！你说我不养活你，我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怎么养活你？！”

王老汉本来就有个自责当初没有让儿子们多上几年学的心病，儿子王德成这一番歪理，正触在他的心病上，加上本来口拙，听完儿子的话，只是气得两眼中眼泪打转，竟然一时接不上话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