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伴我长大，我陪你到老

岁月的火车，寂静的开着，载着归家的人…

                                                                     ——题记

相距八百多的距离，是家乡的味道，村里的温情，是数不尽的思念…

暑假，一个人漂泊广州，赚点学费，算算时间，离开学还有十多天，便掐着时间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奶奶，呼吸家的新鲜空气…  

这一段时间，白夜班的交替，就像精神患者，会时常恍惚，没有时间观念，那十二个小时煎熬，就像小火烤肉，怎么都难耐，除开吃饭时间，一天就独自去了一半。记得离职那天，万分欣喜，急急忙忙买了车票，踏上夕阳落下的末班火车，静静侯望家的方向，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家的气息，远离广州炙热难耐的生活。  上了火车，总会感慨，绿皮火车的过时性，陈旧的硬座椅（可以做三到四个人），有着时光的味道，窄窄的桌子，只有两个人吃饭的位置，如果人胖一点，那只有一个人的位置，灰色空间，有种别样深意，让人深思。人潮拥挤，狭小的过道，容不得前面的人先放行李，阻碍等待上车的人，但不放，一转眼就没有了位置，一时，变得两难起来。外出的人们，像我都还好，只有一个密码箱和书包，其他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阿姨们，基本大包小包的拿着、扛着，像是搬家，看着他们，想着自己，一个词映入脑海——农民工，其实，大家都不容易，为了生活，为了家庭…  

火车启动，沉寂打破，四处喧嚣，吵吵闹闹，打牌的，聊天的，看电影的，放歌的等等，这些也都还好，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深夜，盛夏的夜，炙热的温度，狭小的空间，即使开着空调，也会有些热，再加上人群密集，自然就更热，有些人，脚吸热，受不了热气，便不顾别人感受，脱出可以熏死人的脚，随意摆动，旁边的人也不说话，仿佛早已习惯，见怪不怪，而像我这样的青年，纵然愤青，也会随波逐流，跟随大众，不去言语…  广州到贵州的火车，二十个小时的旅程，硬座对于我来说，就成了痛苦的事情，但也无奈，谁让自己运气差，没有抢到硬卧或者软卧的票。夜渐渐深入，睡意来袭，正准备睡，对面的老伯泡起了泡面，他不泡还好，一泡，那弥漫的香味，触碰我的味蕾，饿了，顿时睡意就去了一半，对面的老伯看着我，笑着说：“孩子，饿了吧！”说完，从桌下的包里拿出一双塑料袋裹着的筷子，透过昏暗的光线，隐隐约约看到了袜子，打开袋子，把一双略带青色的筷子拿出，递给我， “孩子，来，吃吧，大晚上的，也没有买的，将就些…”我望着他，灰黑老茧的手，半百的头发，往里凹的眼睛，高翘的鼻梁，苍桑黝黑的脸。老伯看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在嫌弃筷子，便又在他的灰色衣服上擦了擦，再递给我，我看着，心里不免升起一起愧疚，笑着回到“谢谢伯伯，我这里有吃的，你也饿了，你自己吃吧”，说完，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些面包和零食，撕开一些后，递给老伯，“伯伯，你吃点这些，味道不错哦…”老伯笑笑，摇摇头，我看着，便硬塞给他，说道：“伯伯，帮我吃点，我..我吃不完的”，他听完，便笑着接过去，便大口吃起来，望着他的模样，那一瞬间，我感觉面包、零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笑着说：“老伯，老伯，您慢点吃，别呛着…”随后，拧开一瓶水，放到他面前，我也吃着东西，却发觉身边的人都醒啦，用种怨恨的眼光看着我们，我知道，香味勾引他们的味蕾，话语打扰他们的休息，便不好意思的沉默，静静的吃着东西…

火车上的晨光，朦胧的有些美丽，就像月儿轻拢的沙，又像灿烂一瞬的烟火，刹那永恒。站点很多，车上的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是，家的终点，还有几个小时，伸伸懒腰，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心中便突然怀念那段上班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苦，很累，但一天天也算忙碌的很充实，不像大学，如果不做兼职，参加社团，怕一天寥寥几节课之后，就宅在宿舍，睡睡觉，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枯燥乏味，虚度时光…  睡意来袭，闭上眼小憩，还未睡着，就听到上下车的喧嚣，苦闷睡不着，这时，对面的老伯站起身来，个子大概一米六八左右，略瘦，上身陈旧且富有时代感的西装，西装里面是一件灰色衣服，下身是灰色牛仔裤，和一双褶皱的黑皮鞋，他望了望我，抱以微笑回应，老伯请别人让他出去后，却又中途折返，放下不知何时揣在兜里的筷子，还是塑料袋包着，然后离开。车上渐渐安静下来，困意来袭，便眯了会，突然，听到老伯焦急的询问，他的筷子去哪了，谁拿了，声音特大，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看着老伯沉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旁边的人告诉他，被乘务员当做垃圾收走啦，听完，动力全开，追赶刚才收垃圾的乘务员，很久之后，他笑着回来，身上还有一股味道，那一刻，我也不明白，一双筷子而已？至于那么珍贵吗？ 

他一路走过来，别人一脸嫌弃的表情，就连我也有些，毕竟谁都不喜欢臭臭的味道，但想起昨晚那股酸臭的脚味，便觉得这股味道也还好，他坐下来，闻了闻身上，脱下外衣，塞进桌下的口袋里，爬在桌上，我恍惚看到他婆娑的眼，一时就很迷惑？为什么？压抑心中好奇，轻轻在桌上放上一包纸，假装睡过去，他望了望我，没说话，也没拿纸，抚摸着那一双带着岁月感的筷子，碎语着，不久，便将筷子放回桌下的背包里，摇了摇我，我醒过来，他说，可以不可以做我旁边，我侧眼看了一下，竟不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缺，我点头，他缓慢的移动脚步，仿佛背负千万大山，我们之间就一步距离，他像走了几分钟，坐下来，简单的闹闹家常，深入、在深入… 

 原来，那一双筷子是他母亲在他外出打工时特地为他制作的。他说，父亲去的早，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们两姊妹，很不容易，自己又不成器，除了会干农活，其他的也不会，想着寻一出路，就外出打工，剩下妹妹在家陪伴。临走的时候，年迈的母亲给了他两双筷子，还有淡淡的青竹味，筷子上粗四方，下细圆滑，有特别的意义，当时，我不知道含义，后来听高中语文老师说，上粗四方是家，下细圆滑是心，双筷连心，大概蕴意是说，家是圆满牵连的心，缺谁都会疼痛...为了家，为了生活，出来五六年，回家三四次，一次结婚，一次孩子出生，一次母亲重病，最后一次是妹妹考上大学，他说，家里的孩子和我有些相像，特别是眼睛，虽然我长他一轮多，但他忘不了孩子叫他爸爸的激动，爬在桌上啃筷子的场景，在背上洒的尿，甚至孩子的一颦一笑...那么些年，为多挣一些钱，供家里周转，孩子读书，母亲生病，一次又一次为了年段三四倍工资，放弃回家，放弃日夜牵挂的思念..如今，母亲已经伴父亲而去，自己却未尽一丝一毫的孝道、也未赶回家看老人家最后一眼..母亲走了，只留下母亲亲手制作的、一直陪伴他的筷子，夜里，他常常抚摸母亲留下的筷子，在夜里自责，说到这些，红的眼眶，打转的泪，只要动动眼皮，就会留下，听到这，我的眼也不免有些婆娑…

  时间转眼，我已到站，他依依不舍的帮我拿着行李，送我下车，邀请我去云南玩，我笑着回应，却不敢回头看他，火车启动，我才回头，依稀看见他还站在门哪里，默默的目送我离开，那一刻，心里翻江倒海，想起一段故事的话：“爸爸是爷爷的孩子，爸爸的爸爸没了，孩儿心中的支柱渐渐坍塌，没了港湾、没了依靠，怎么不落寞、伤心？..”  出了站台，看到父亲，便不自觉的加快脚步，父亲看到我，笑着走过来，不等父亲说话，任性的丢下行李，在父亲诧异的眼光中，伸出双，拥抱父亲，拥抱天下...

岁月的火车还是寂静的开着，载着归家的人，只是，时间还在，别太忙碌，也别让眼泪弥补最痛苦的遗憾，人生如此——你伴我长大，我应陪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