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行家属院里，那几间南屋。吴楠一家在那里住了很久了。屋里阴暗潮湿，但是因为是本单位的公房，可以不付房租。没有电表，每月只收10元电费。显然吴楠她们是很合算的。只是有件事，让他们很烦恼，那就是屋里的电线已经老化，常常出现这里那里的线路故障，不得不常常请会电工的哥哥经常来帮忙修。

　　照明工具是普通的大灯泡，这种老式的灯泡发的光是暗红色的。吴楠想买个节能灯换上，因为节能灯发白光，更利于女儿眼睛的保护。

　　那天她真的就买了一个，花了13元，两根U行管的那种。没想到明回家后，大发雷霆之怒。说什么，楠是让人给骗了。一个节能灯那能这么贵，再说了日子这么紧，买什么节能灯啊？灯泡就行。一定要楠去找到那家商店，把灯退了。把钱拿回来。

　　这是楠第一次大胆的做决定，没想到招来这样的劈头盖脸的责骂。她想过难免和明有一次语言的交集，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的激烈，她败得如此的不堪。她本来坚持着不去换，不去换，不去换的。可是明对着她反复的怒吼 并推搡着她往外走，说什么，你错了还不认错，不知悔改，哪有你这样的倔驴啊？走，去换去，你今天不把钱拿回来，我跟你没完。楠哭得很伤心说：“我不就是花了你一点钱吗？你这样对我，至于吗。我以后挣了钱全还给你，一分钱也不要你的。”楠还觉得节能灯没有质量问题，没有理由去退钱，那么为难的事，楠怎么能做得来呢？明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你必须把灯退了，不然的话，今天就过不去了！”明对楠推搡着怒斥着，全然不顾楠极度悲伤的情绪，楠的心凉透了。她说：“我在你眼里远远比不上那13元钱吗？”之后楠终于被明拉上了面包车，明要和她一起去那家商店退节能灯。

　　楠做全职的家庭主妇并不心甘，因为没有人为他们照看几岁的孩子，又因为自己没有特长，又没有学历，找不到既能照顾孩子又能上班的工作。楠就只能在家里做全职家庭主妇，在经济上每日每日受明的百般管束。

　　楠把那家店的位置指给明，明自己去退节能灯。人家不同意退，明就在那里拿了店里稍便宜的东西，店家把余额给了明。

　　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楠送回家后就出去忙别的了。楠气不过，一定要让婆的家人给评评理，明凭什么这样欺负她。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婆家。

　　在院子里，婆婆见一脸悲伤的楠回来了，就问：“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和明吵架了吧。”

楠哽咽着，眼泪排山倒海的流出来，没有心思回答，自顾自的走进屋。公公在屋里的桌边坐着。她径直走向里屋。坐在了床边。婆婆也跟了进来追问：“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公公也在外面问：“怎么了这是。”楠坐在床边一边伤心的哭着，一边说：“明老是骂我。”“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楚，到底怎么了？”婆婆说。楠又说：“明老是骂我。”公爹在外屋冷笑着说：“你好好的，他能骂你吗？”楠急了，接着就往外冲：“喔！原来是我来错地方了。我没好好的听他的话，所以他才骂我的，我该骂，欠骂。我走。”说完就要骑上自行车走，被婆婆拉住，拉她去了对面的大姐姐家。

　　大姐让楠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在她的身边，和楠谈心。那里是谈心啊？分明是在数落楠的种种不对，分明是在楠受伤的心上撒盐：“咱爹这么大岁数了，他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吧！他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俩天的了。你也不是不了解。你和他计较个什么劲啊？你说明老爱骂人啊！男人们都这样，你哥哥也总是爱骂我，他们在外面忙了一天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在单位受领导的气，工作中受同事的气，回到家不冲你发泄冲谁发啊？他说的好听你就听着，说的不好听你就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就行了。自己家里的人，日子还长久得很，你这样天天生气日子不过了吗。”

　　明终于来了，带着女儿，开着面包车，来接她了。家里人难免说了他几句，之后楠就跟着明回去了。楠心里暗暗的恨着，恨着婆家的每一个人。

　　几天后，明在院子外面的地摊上买了个挺高的圆柱行玻璃瓶子，还有个盖子。里面有人参有鹿茸有灵芝，说是可以泡酒喝，属于大补之物。

　　楠一听就急了：“你猪脑子啊，20块钱你能买到那么贵重的东西吗？用脚指头想想也不至于上这样的当吧！去把它退了，把钱要回来，你今天不把钱要回来，我跟你没完。”楠这是攒足了劲，要报复明。又经过一番口舌之战，一番推推搡搡。明就是不去，楠也就不再坚持，钱到了人家手里，那能那么容易的就还给你，根本没有那个可能，但是楠伤心的哭着说：“我花13元钱买那个节能灯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啊？你你是怎么对我的啊？我哭成那个样子，你不是也推推搡搡的一定要我去换吗？战争年代的红军对待血债累累的日本俘虏也不至于如此吧！我是你媳妇，你把我都是当成什么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明知道自己错了，默默的为楠擦着眼泪，不停的说：“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你别哭了好吗？”

　　楠却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连孩子们都懂的道理，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怎么就不懂呢？怎么就是不愿意听别人的劝说和意见呢？一定要无数的事实在他面前反复的发生过，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