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腊八粥早吃过了，二九最后一天，说句心里话，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街市繁华，熙熙攘攘。有什么能有这个时节如此热闹呢？比如说，那些荒废和虚度时光的人，也该醒来了。

夜晚来临，推开窗子，如打开一间屋子的眼睛，侧院里，桂花树可说已经完全沉默了，只有飘飘的雪花，静静的来临，想必不如明晨的白吧……？几声猫叫，如磕在一块石头上那么僵硬。

零下4度，我在真正属于自己的被窝里，用目光测量这门的款式、窗的高度、时间的刻度、剩下仅有自己新生白发的长度，然而这悲凉却不是唯独我一个人的，也不是盘踞在每个人心中的。亦或它是我们整生的爱，点燃的一盏灯吧。

今晚虽然静是静了些，但我焚了一些零星的文字取暖，一个手抚日历竟然毫无寒意的夜晚。每个细胞都有母亲晚间饭后的叮咛。而这四十年来，唯可扬首向天的一次，令我可以像嚼五香豆似的，嚼着年少的微笑、不懂装懂的古诗、以及好瘦好瘦的青春、还有离别城市之后这久违的莽莽大地，醒着而又空着的人，说是即非雾又非花、即非雪，又非烟。说是雪，有时是过程，有时是结局。

不在老家居住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是午夜三更，不然还可以叫上一个孩提时的伙伴和我睡在一起，聊聊10岁的那年八月，火把染红每一个人的笑脸，或是我们一夕都泡在仲秋的阳光里，偷喝父亲那半瓶陈年的高粱。而后一个一个都如剥壳的虾子跳进午后池塘里，洗洗如黑炭一样的皮肤。不然不然还可以再次推开窗子喊他们的乳名：“泥娃子”、“老妮”、“细狗”、“二蛋子”……。

不管怎么说，夜毕竟很深了，他们也曾关心过我们彼此，聊我们互相新生的皱纹。我们最难证明的是什么时候听不到村子里卖货郎的叫卖声，我们都说等彼此在每年年末聚会……，有时候我们都觉得诸弦皆冷。

无非是一杯浓茶，无非是假寐，无非是冷咳一声惊了季节的风。雪是下的小了点，但一换季，春天就来了，再换季，无非一些怒放的蝴蝶，无非是茧中一日夜、风雨却未熄。不论是窄门，还是龙门，人们都在风雷初动的渡口。多少年了，在花朵绽放一如伤口的时刻，我们才辨识自己。

当岁月的裂纹占有你脸上全部的天空，当你站在河边把头发借给季节的风，把双耳借给虫鸣，我们都说现在发怒的时候也都很温柔了。我们成了自己孩子的孩子，我们焚过无数的愤怒，我们从不说出自己生日的那年开始，发现头发是染过的，假牙是经过编号的，伤口是无需挑出线来的。

于是傲慢的额，一仰成秋，再仰冬已深了。

今晚的冬雪，落在春天芦苇弯腰喝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