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陇县县城，过了北河桥就是北坡了。“北”是在县城的北方，“坡”是因为这里的山脉比较平缓。坡地上一台一台的梯田，种着小麦、玉米，栽了桃树、李树，原来的荒山栽上了松树柏树，四季常绿，玉兰、红叶李、樱花、紫藤，春天里花海如烟。

      惊蛰过了好些天了，眼看着春分又快到了，而戴口罩，少出门的我还没感受到春的气息。正好昨天友人相邀，就去了趟北坡。

      路边的桃树，被修剪得只留下突兀粗壮的枝杆，没有花朵，远远地看着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朦朦胧胧的粉红。斜坡上那年我领工栽下的两行小侧柏，现已有三四米高了，郁郁葱葱，整整齐齐，路边的那几棵玉兰也爬满了紫红色或白色的花苞。一行行从山脚到山梁上排列错落有致的油松也是我们栽植的，现在已长成大树了，绿油油的一片，像绿色的云朵。我特意去看了山脚下的海棠和连翘，那年栽海棠劳动时，我不小心崴了脚，拄了几个月的拐。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的，感觉和她们很亲，想看看她们长了多少，开花了没，花繁不繁。此刻，海棠正开得热闹，火红的花瓣紧贴着粗壮的枝杆，嫩黄的花蕊向着太阳畅开了心扉，瘦的蜜蜂嗡嗡嘤嘤地忙碌着。小径边的连翘，正打着小小的花骨朵儿，要不了多久，那些鲜妍嫩黄的小喇叭会根到梢密密麻麻地爬满枝丫。

      温软的风拂过脸庞，轻轻柔柔，像山顶上飘过来悠扬婉转的歌声似的。满山碧绿的侧柏、油松，零星的樱桃花、杏花，一朵朵，一团团的粉色，在浓浓的绿色里晕染开来，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又如绿色大海上飘过的点点粉色的帆。我们坐在半山腰的的石阶上小憩，还真有小小的自豪感，我们曾在这里播洒汗水，这美景里也有我们的一份努力。那年北坡绿化也是清明节前几天，那时这里还是荒山，到处是乱石、坟茔，少有人来。整地、挖坑、栽树、浇水，一整套下来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我们每天早晨天麻麻亮就骑着自行车往工地赶，天黑了才回家，脸上身上全是土。记得有一天下午正在施工时，有同学打电话约6点同学聚会，好多年没见了，我很想去参加这次同学会，工地上劳动完了之后，没回家也没洗漱就直接去了聚会的地方，我尽可能地拍打掉衣服上、头发上的灰土，但在这么高级的酒店，光鲜靓丽的同学面前我还是有点不自在，还好同学们的热情也不至于使我太尴尬。当我说正在北坡栽树时，他们很期待，都说县上是应该有个让人放松身心的好去处了，北坡离县城近，有山有水，绿化好了他们一定去。

      是啊，北坡也曾是我们青春年华的见证。高三毕业那年，文科高三7班全班同学聚集在北坡药王洞隔壁的小山沟里。也是个春天，应该是春末了。那里有一大片平地，长满了矮矮的草儿，大多是密密麻麻的蒲公英，她黄色的花朵很是惹眼。我们坐在草地上，围了个大大的圈儿，在蓝天白云下每个人都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将来可能的职业，最想做的事情，最想成为的人……记得当初我说过可能成为林业人，不想还成真了。记得一个同学曾说最想做的事是征服珠穆拉玛峰，他要站在珠峰之巅，向世界证明他自己的存在。也许说这话的同学自己都忘了，其实记得或忘记都不要紧，即便不能实现，那也是我们青春的誓言，风听过，云听过，草听过，花听过，青春的我们都听过。

      那时流行女孩子穿黄军装，我偷拿了父亲的警服和警帽，女同学们轮流地穿戴上照像，看看那时的照片，天真青涩的脸庞，严肃坚毅的表情，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关系好的同学纷纷照起了小合影，最后留了合影。那天我们无所顾及地说着心里话，肆无忌惮地笑着，兴高彩烈地跳跃着，即将面临的分别让我们彼此突然地亲近起来，有着说不完的话，那是因为寂寞迷惘的青春里我们渴望着被了解和关爱。岁月的河流再漫长，与青春有关的一切总会沉淀到河底，成为不可磨灭的记忆，令我们念念不忘的是我们已逝去的青春和激情，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那天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你听，那边有人唱歌。”友人指着台阶尽头，那里露着圆圆的房顶。我从记忆里瞬间被拉了回来。“走，我们去看看。”我和友人沿着台阶一直往上走。

      这里是一很平坦的长方形小广场，地面用小石子堆砌成各种精致可爱动物的形象。正中间是一座的凉亭，古色古香，红柱飞檐，气势恢弘。俩个穿着古代衣服的高个子男人，一个扮成搞笑的媒婆，一个扮成戴礼帽扎红花的新郎，正对着直播镜头，边唱歌边做着各种幽默搞怪的表情和动作，逗得游人笑声不断，除了直播的两人，其余所有人都戴着口罩。

      广场的角落里几个中年妇女跳着广场舞，亲密无间的小情侣，领着小孩子的夫妻，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闺蜜，嬉笑着在花前照像，或静静地坐在最高处欣赏风景，或举起手机拍这俩个直播人的搞怪视频……

      这个春天，我们等待地太久，但春毕竟还是来了，春树绿了，春花红了，春水软了，疫情持续向好，人心安稳了，春色正浓，韶华正好，期待着能早一天去掉口罩，让花香入得心脾，让一切的美好回归，让呼吸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