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

小巷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一串省略号留给我一条思路

小巷唱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只顾慢慢踩着黑风管的

音键，寻找一个段落的休止符

月亮被捣成黑色的碎片

一路贴膜，青荷叶一片片

铺向村口，一朵熟悉的莲花

在与我相逢前已经入秋

满河的小船都已搁浅，是不是

载不动愁，载不动悠长的叹息

    烟雨

如今，稍有一点姿色的地方

都能起雾了，与妖魔无关

我现在看到的其实是没有看到

她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含糊的性格一点也不含糊

在宣纸上忸怩作态，从古诗里

进进出出。她让太阳变白

让月亮变黄。不打开线装书

现在再也找不到她们清纯的笑容

并不存心想掩盖什么，无非是

制造点神秘感，一场车祸

我从藏着诗画的五里雾中爬起来

依然没有看清江南的真面目

是绣着春睡图的窗帘，拉开

或者不拉开，都会让想象脱轨

    天堂伞

不走进伞下，你就不知道伞下的

季节，与别处有什么区别

无所谓谁庇护谁，我的左膀

你的右臂，支撑一个小世界

同在一片屋檐下，聆听心率

统一呼吸，慢慢把距离丢失

撑开是一朵花，收拢是一支簪

如果没有挽紧，细长的伞柄

就是一条传说中的的银河

这也是至今没有开成花朵的

原因。没有插在泥泞的雨巷里

让伞骨，悔青了不绣钢的肠子

    乌篷船

江南的男人才有这般胸襟

肚子里容得下， 不戴乌毡帽

或者不喝绍兴酒的人

一生被一种相依为命的柔情

抬捧着，可以从她们的身上

照见自己动荡的黑脊背

没有埋怨过谁，路不是水安排的

命运，也被不很正直的岸掌控

生命就在离别与重逢中轮回

价值，就让一支桨来发挥

早已习惯于被搁浅，也习惯于

被拴在捣衣声中。给我一个

脱缰的机会，也许不够激情

但心底已沸腾，有了出发的理由

这辈子担忧的不是有摩擦

不是底朝天，是不明来路的

女子，从感觉不到疼痛的伤口侵入

    绍兴酒

女儿红在女儿呱呱坠地时红

状元红在金榜题名时红

加饭香雪花雕没有红的借口

就在男人们的脸上红

一把茴香豆就够了，淡淡的

日子浓浓地饮，用三个指头

夹紧烦恼，慢慢地穿肠过肚

醇香是瓷碗碰撞的声音

最浅的情，也能溅几朵酒花

绍兴酒不烈，但足够醉你一生

把姑娘醉上轿，把老人醉进

天堂。空酒坛在墙角叠着罗汉

小巷在喝醉之前

杏花村会一直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