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

总要拉破一幅山水

才会拉出一片山水

有春光泄漏，也会有

秋色，透露进来

世界与世界，就隔这层

薄薄的纱，外边黑

这里边就亮，敞开了

黑就一起黑，亮就一起亮

缝隙每天被拉成伤口

又每天愈合，皱纹被拉成

鸿沟，又慢慢抚平

拉来拉去，日子越拉越旧

拉不旧的，是赫拉克利特

那句关于太阳的名言

    衣架

她从我手中接过外套

我才有了回到家里的感觉

其实我真没为她操心过

几十块钱，就敲定了一张

卖身契，不问出身来历

领回家时，她一丝不挂

后来是我穿啥，她也穿啥

且不仅仅是我。她的臂弯

挂满了一家的春秋冬夏

她的悲凉就是多了或者少了

一只脚，才会沦落成一副骨架

她以屈膝的姿势挺直

在我远行的日子里寂寞

好不容易等到，钥匙摇响

亲情，却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

怎么也放不下矜持的架子

    客厅

功放一直充当着第三者

有人爱之深，有人恨之切

一些音符比油烟味更浓重

把一直熟悉不起来的

左邻右舍，呛得哑口无言

还没有洗尽结婚那年的

喜庆，碗里又斟满了今年的

生日蛋酒。花盆新添了土

往年战战兢兢苦笑的玫瑰

总是熬不过冬天。还没有

打算好，下个春天栽什么种子

有没有一种，不用看眼色

也能够生长的花

鱼缸里的鹅卵石，不是在河里

磨圆的，不会流动的水

比波浪更锋利。阳光不会拐弯

几十年，没有迈进窗台一步

高中毕业那年构思好的诗歌

在油盐酱醋茶里泡久了

至今已经没有发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