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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学计馆办学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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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木鱼 发表时间:2015-04-15 21:00:25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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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瑞安中学创办于1896年,是浙江省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现为省一级重点中学、全国文明单位。建校以来,已培养出了中国科学院院士、生物学家伍献文,中国科学院院士、天文学家孙义燧,中国科学院院士、气象学家伍荣生,中国工程院院士、物理海洋学家方国洪,历史学家周予同,戏曲家王季思,音乐理论家缪天瑞,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设计者曾联松,书法家邹梦禅,歌唱家姜嘉锵,“神舟”系列航天器空间环境试验设备工程总设计师黄本诚等知名人士。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孙诒让(字仲容)等创办学计馆,专修数学;1897年,项湘藻等开办方言馆,学习外文。光绪二十八年(1902),学计、方言两馆合并为瑞安第一所官办普通中学──瑞安普通学堂。光绪三十二年(1906),普通学堂恢复,改名为瑞安公立中学堂。民国元年(1912),学堂改称瑞安县立中学校。1955年,学校始称“浙江省瑞安中学”。1996年被浙江省省厅认定为省一级重点中学,被省委省府命名为省级文明单位。2002年经省厅推荐,入选《中国名校600家》。通过作者的文章,我们可以初步地了解这样一所历史悠久的学习的前世今生。欣赏!期待着更多好作品!

    甲午中日战争清王朝惨败之后,中国的民族危机进一步加剧,朝野震惊,群情激愤,有识之士群起探求富强求存之道,主张维新变法,教育救国。在败国耻辱的巨大刺激和教育救国思潮的影响下,瑞安先哲孙诒让

    (仲容)怀着“自强之道,莫先于兴学”的信念,多次辞绝清廷诏召,毅然放下经书,走出书斋,全力投入地方教育事业,迈上开启民智、兴学强国之路,从“矻矻治经生之业”的一代经师,转变为浙江近代教育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十月间,孙诒让牵头在瑞安小东门莲湖畔邀集地方士绅商谈筹办地方书院。筹备会上,孙诒让认为算学是西学中最重要的学科,是“致用之本,对于步天测地,制器治兵,厥用不穷”。此议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赞同。经过多次的商议,最后决定筹创瑞安算学书院,兼教中西算学,培养算学人才;办学经费先由民间集资筹措,待办学有成时再申请筹拨官款。与会者公推孙诒让、黄绍箕(仲弢)、黄绍第(叔颂)、项崧(申甫)、周拱藻(仲龙)、洪锦标(叔琳)、王恩植(雪璞)、鲍锦江(稚琴)、杨世环(小村)九人为发起人,由孙诒让撰《创办瑞安算学书院向府、县申请立案文》,九人联名具禀向温州府和瑞安县署申请立案。

    立案禀文云:“算学义理精奥,非得良师教授,索居冥搜,事倍功半;且算式繁颐,非童而习之,演数断难谙熟。现议于本邑城内,创设算学书院,挑选聪颖子弟,入院肄业,延聘院长,口讲指划。设立课程簿、功过簿各一册,考功计程,随时勘验。现因经费未充,规模粗立,收纳学徒额数暂以三十名为准。诸学徒务志趣远大,不域于小就,由是而格致之理,制器尚象之法,兼综条贯,因材授学,数年之后,必有瑰异者出乎其间,以副朝廷破格求才之至意。”

    官署批准立案后,孙诒让又亲手订立《算学书院章程》十六则、《学规》二十六则和《大课规程》十则,后来发表在上海《算学报》上。光绪二十二年(1896)正月,孙诒让认为算学书院的办学形式、教学内容及教学设施与旧式书院有所不同,而与北京天文算学馆、广州实学馆等相比,虽然规模有大小,学科有繁简,而性质相类似,因此复议决定将算学书院易名为学计馆。“学计”两字出于《礼记·内则》,即学习各种算法的意思。之后,孙诒让委托黄绍箕邀请湖广总督张之洞为学计馆题写馆名,第二年学计馆匾额制成,悬挂于馆内中堂。孙诒让撰楹联于左右:质力弥纶努力开拓新世界,物竞天择回头科举老先生。学计馆匾额现由瑞安中学校史馆珍藏。

    在僻处东南海隅的瑞安,颇有远见卓识的孙诒让率先创办学习算学的专门学校——瑞安学计馆,开启了浙江新学的先声,其“兴学储才”的理念,如他在《瑞安新开学计馆叙》所宣示:“瑞安褊小,介浙闽之间,僻处海滨,于天下形势,不足为轻重。然储材兴学,以待国家之用,而出其绪馀以泽乡里,则凡践土食毛者皆有责焉,固不容以僻远而自废也。”

    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三月初一,学计馆择址瑞安县县前卓公祠(现瑞安市浦后街7号)开学。卓公祠是祭祀卓敬的祠堂。卓敬字惟恭,瑞安卓岙(今属瑞安市仙降镇)人,明代名臣,官至户部侍郎,博学多才,精通算学、天文、地理,后人尊奉其为“瑞安四贤”之一。学计馆择卓公祠为馆址,寓有纪念先哲、启迪后昆之意。

    卓公祠为三楹的堂屋,修建后粗具新学气象,左右辟为教室,中间置为会堂,两边厢房改为自修室、阅览室等;祠后草坪作为操场,课堂桌椅均借自文场士子就试所用长板桌凳。学计馆的创办经费来自地方官绅的筹募,官场人士由孙诒让出面劝募,孙诒让写信给温州道台宗源翰,以及温州知府、永嘉及瑞安知县要求赞助,宗源翰率先表示捐俸,于是其他人也各捐俸资助;绅商各界由其他发起人分头劝募。至开学前共募款1506元,开办一共用去费用500余元,余款留作基金,存典取息,维持日后的经费开支。

    学计馆原计划招收13~20岁的学生共30名,分为三班上课。后因学额不足,只开设两班,每班每月上课九天。教学内容以习算为主,兼授物理、化学。常课之外,学计馆还分发馆内所备书报给学生自行阅读,学生如遇疑问,则由馆长(教习)给予解答。

    瑞安算学专家林调梅(和叔)担任第一任馆长(总教习),他不仅精通算学,理化知识也十分渊博,讲解声光电化诸学,听者讶为奇谈。学计馆开办一周年时,孙诒让曾撰写联语赞誉:“乡里有导师,亮节孤忠,历算专精祗馀事;洞渊昌邃学,通理博艺,艰难闳济仗奇才。” 后来因林调梅积劳成疾,从光绪二十六年(1900)二月开始,学计馆总教习之职由精通历算之学的陈范(式卿)代理。

    学计馆开学后月余,孙诒让撰写了《瑞安新开学计馆叙》,并在上海强学会主办的《时务报》上发表,阐明学计馆的办学宗旨是:“甄综术艺,培养人才,导厥途彻,以应时需。”学计馆创办之时科举未废,清代书院全都以考课为主,传授经史词章,是科举的预备场所,但是学计馆的《章程》却明确规定:“本书院之设,专为学算,与考试本无关涉”,这是前所未有的培养目标,在当时特别另类,具有倡导时代新风的积极意义。

    学计馆的管理制度十分严格,立有功过簿,由馆长及时登录,并定期将功过表在馆中公示,以比较优劣,自相激励。馆内奖罚分明,对违纪的学生,按照《章程》《学规》予以训斥、记过、退学等处分;对学业有成者,给予奖赏,以资鼓励。

    学计馆的教学方法与旧式书院也有很大的区别,注重“中体西用”,《学规》规定这样一条:“算学为古圣人六艺之一,积久愈精,乃理势之自然。院课中西兼习,固不宜守旧以自画,亦不容逐流而忘源……”在教学中,注重因材施教,学以致用。“开学之初,按册分班,俟肄业稍久,由院长酌核各徒资性之敏钝,学识之深浅,就其相近者各自为班”。同时规定:“学徒除习算外,如中外交涉事务,各国记载及近时西人所著格致诸书,每日择简明切要者讲示一、二条,以广见闻而裨实用。”孙诒让将李提摩太和蔡尔康的合译本《泰西新史揽要》,重编为《泰西史约》印发给学生,作为课外读物。同时,还要求学生关心时事政事,自费订阅当时宣扬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报纸杂志和新学图书,向馆外民众宣传推广书刊,并由学计馆为其代购。学计馆注重社会教育和时代文化的启蒙,广开阅读风气,可谓一扫旧式书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陈规陋习。

    学计馆开办两年,续募基金相当困难,馆中原有基金入不敷出,以致动用基金过半,经费相当拮据。为此,孙诒让委托黄绍箕、绍第兄弟俩求拨公款。光绪二十四年(1898),黄氏兄弟以私人名义致函浙江布政使恽祖翼转陈浙江巡抚,陈述了瑞安学计馆的办学业绩及目前面临经费困难的现状,要求从温郡盐局增解的盐款中提拨4000元,以补助学计馆的经费。原函云:

    瑞邑于丙申三月设立学计馆,由鲜庵兄弟与诸同志鸠资创办,止听绅民乐输,未尝勉强勒派,故收数不多。赖前署任宗湘文观察捐廉提倡,府、县尊亦各有资助,幸得集事。然统计所集银元仅一千有余,每年提息应用,虽省之有省,断断不敷,不得不动用资本。前闻旌盖移莅武林,曾属梁节庵同年转恳鼎力玉成,当承俯允,感激无涯。现在经费奇绌,搘拄维艰,若竟中道而废,于地方利害所关非细,请为我大公祖详晰言之。

    天下之通弊有二:曰固陋,曰浮夸。非扩充见闻而又实事求是,则人心不静,人才不成。泰西各种学问皆发源于算学,此事有实据而无空谈。少年以此为初基,则心思自然静细,以后涉及政治、兵、商等务,亦必探求实际,不敢率尔大言。

    瑞邑学计馆开办仅两年,学生按班到馆,月仅九日,然其中聪俊有志趣者,于中西算术已得门径。常课之外,兼令讲阅各种书报,颇有会心。若多购图器以资研求,俾得积力专精,将来成就大小不可知,其不至无用可决也。

    近来乡人多阅各报,皆由馆中代办,知识较前稍觉开通。闻时务报馆言,除省城及大郡之首县外,凡一县中阅报者,以瑞安为最多,其故由于院长、司事随方劝导者半,由于学生私相诵述者亦半,此实学计馆之力也。

    至今日不测之患尤莫于教案,一发虽细,动掣全身。古腊洋人购定城内房屋一所,为传教之地,道路已啧有烦言,鲜庵先生等逢人开导,凡曾阅各报者皆韪其言,惟见闻素狭者,虽舌敝唇焦,终多扦格。盖愚民之识议多随士类为转移,但使于中外大势,交涉利害粗知梗概,即不敢逞一时之忿,以贻大局之忧,乃悟迩年教案叠见,多起于边僻州县,至省城及大郡则皆无之,甚矣,见闻不广之为祸烈也。

    今学计馆薄有成效。自前学院于此事不甚措意,馆中又苦费绌,既不能优奖英异以励中材,更不能渐图扩充以求实用,故现在似反不如上年之踊跃。然馆生之已涉津途,及未入馆之有意实学者,志坚气锐,必欲从事于斯。鲜庵兄弟近与邑人试办务农会,力量绵薄,实难兼顾。瑞邑富户极少,亦有愿讲农务,不甚主张算学者,势不能挹彼注兹。再四焦思,无可设法。查温郡盐局解款向系六万有余,上年增解二万,伏祈大公祖于谒见中丞世丈时,缕述下情,并转商鹾使,恳请于此项中赐拨四千金,交学计馆化为具领,存典生息,每月八厘,计四千金得息银三百八十金,撙节经理,便可久远支持。倘蒙鉴允,速赐复谕,由鲜庵兄弟及邑绅向县禀乞,具详请给,并予声明每年止用息银,不动官本,将来学计馆万一废罢,仍将官本邀还。如此办理,于公款所损不多,而于地方造就人才,消弭隐患之计,为益甚大,岂独下邑荷感无穷。闻杭州新设算学书院,蚕学学堂,皆拨官款开办,处州书院经费亦曾由省拨给。瑞邑僻小,何敢仰视会垣,而地在海滨,较处州似为稍要,且开馆两年,丙申冬、丁酉夏三次课卷评定,皆经呈县出榜,业有征效可观,与先请公款始行试行者不同,所请给款又在本郡增解数内,想中丞世丈及太公祖明见万里,与杭、处两郡一视同仁,当无轩轾厚薄之风于期间也。

    邑中有卓忠毅公祠,祀先哲,明卓惟恭侍郎敬。自瑞安学计馆开办,即以祠堂为馆。漱兰先生为撰楹联以示后学:吊公屡过石头城,知与陈铁侯张毛郭胡口诸祠同寿名山,毅魄岂惟光故土;肆(肄)业犹留江上寺,至今天官舆地律历兵刑之学谁延宗派,追踪应复得传人。

    后经允许温郡盐局拨款2000元。另外,孙诒让也亲自致函上海、杭州和宁波等处的热心教育人士,请求他们赞助或委托代募捐款,结果得款1300元,孙诒让自己捐助200元,加上原有基金余款,共计约4000元,存典生息,使日常开支得以解决。

    学计馆的开办大大地活跃了温州地区研究算学的学术氛围,光绪二十五年(1899)三月初八,学计馆教习及部分学生和馆外治算学者,以集体研究天文算学为宗旨,建立了瑞安天算学社。此举得到了孙诒让的热情支持,他亲撰了《瑞安天算学社序》,并将他家的诒善祠塾作为天算学社的社址。天算学社订立了10条社章,开设图书馆,藏有国内外有关算学的书籍供社员阅读,还编印了两卷《社藏中西算学书目》,书后附有社员著作目录。社内经常召开学术讨论会,组织社员撰写学术论文。瑞安天算学社是由学计馆派生的学术团体,也是中国现代最早具有学会性质的地区性数学社团。

    光绪二十六年(1900),温州所属六县举办数学会试,学计馆肄业的学生许藩成绩名列第一。学计馆开办之后,培养了一批掌握现代初等数学知识和懂得科学知识的学生,他们具有应用专业知识于实际工作的能力,在教习带领下,利用学习过的三角测量知识,实测瑞安飞云江的宽度;协助瑞安县志局首次按新法完成全县五十五都的测绘任务。后来他们中不少人被聘为中小学教师或家庭教师,为当地的数学教育与研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学计馆先后培养了约200名学生,名单现无史料可考,有据可查能认定的学生有:金选簧、岑睛溪、陈宪、项宿仙、黄端卿、刘法道、王冰素、王伯舒、许介轩、黄养素、管幼竹、方瀛仙、宋干卿、郭啸吾、陈宬、林文潜、许杏珊、鲍宏远。 

    学计馆的办学模式,名声远播,各地竞相仿效。温处道道台宗源翰曾索取学计馆的各项规章印本,并抄写多份,分别寄给上海、杭州、苏州、南京等地,使他们的办学有章可循。1897年,杭州知府林启在杭州创设“求是书院”(浙江大学的前身),也曾借鉴学计馆有关管理制度。1899年,乐清县乡绅陈咏香仿照学计馆的办学模式,集资在乐清创办乐清算学馆。

    学计馆是浙江省创办最早的新式学校,也是我国创办最早的数学专门学校之一,创办六年,革旧布新,中西并举,以新的办学目标、新的教学方法、新的教学内容开新学之先,积极地发挥着自身的作用及影响,俨然成为浙南的新学中心和发源地,在全国都有颇大的影响。

    清翰林院侍读学士吴士鉴在《奏请将孙诒让事迹宣付史馆立传折》中指出:“创立学计馆及方言学堂,承学之士云集飙起,浙中学派之开通,实诒让提倡之力。”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近代教育大事记》也将学计馆的创办列为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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