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们来了一次,又飞走了一次
乌鸦叼来人骨和藏身术,一半带着荆棘
另一半带着将熄的火焰,即使它们并不是
相互平行的事物。草莓的味道依旧飘散在空中
红色的,香甜的面庞,没有半分草木的样子
老街上孤独的紫槐被替换成丹桂,与流苏
他回到这残墙前,从身体里抽出一截断木
很像是顺手拔出系在腰间的剑,或者只是轻易
取出长在身体里的刺。来自北国的风,鼓荡起他的衣衫
毛发飞扬,山鹰成灰
他缓缓转过身,继续保持一个人的沉默
江山易改,明月消弭,落雪归尘无觅处
已经无人识得他,就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英雄
远处偶尔传来咿呀的船橹之声,轻缓
清亮,宛若悬挂纸上的一片风景
名山藏
已经隐姓埋名很久了,高山不可仰止
江河仍然奔流。他一直在云深不知处
怀揣虔诚的石头,手捧被消磨殆尽的春秋
山花又开了,遍野的枫叶,又红了
他再次爱上寺庙的钟声。清澄,透明,沉静而悠远
民国十七年十月,蒋公上台执政,曾慕名数顾
他均充耳不闻,或避之不见
另据毛太祖秘史记载:红朝开国前夜
太祖亲临求教,二人并立于寰宇之巅
他先指地,后指天,最后指指太祖,笑而不语
良久,太祖右手掐腰,左手在空中挥了挥
叹道:先生真乃世外高人也
像草木一样活着
1
已经足够了,都还平安的活着
万事万物,各安其命,各得其所
天空抱着螺旋,他也在转动
像尘世里那些草木。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在太阳的照耀下,不停的抽枝,长叶,奔跑
雨水折回地面,叶片上的绿
有些近似疯狂。回乡的路,更宽广
然而,旧云远遁,他年的街心越来越短
需要某种内在的力量或核,与其竞相拥挤
不堪,焕发出热,生出光
2
睢阳城头已空,若非多年后春风
吹遍整个东平原,他看不到这小小村庄
黄昏中的倒影。没有一条河流,可以急促而过
似流星,也没有哪一座青山的心跳
停留于头顶,仿佛星辰悬空
数完掩藏起来的灌木丛及柴垛,他开始轻声数飞虫
听流萤带起的风雨声。另有一部分沟壑贯穿其中
埋下救命的稻草,红薯,最后一颗绿芽眼的土豆
使他看得见乡亲父老赶着羊群,消失在远处的风景
先是一团模糊的白,接下来是一阵,清风
3
地黄,当归,还魂草,终未成为济世的良药
落叶和落日,有着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枉自伤悲
以及徒然蹉跎;有着相同的,生与死,轻与重
人间的姓氏,被刻在叫作墓碑的石头上
他不相信这一切出于宿命,无论它们多么完整
此时乙未年,正值孟春,他在日志中写道:
天气尚寒,田园冰封,村落陷于雪皑
父病重。患哮喘,久治不愈,自认大限已到
常自语:青黄不接牲畜不饱,喂时要多加草料
又自话:去日无多。人死如灯灭,记得切勿过多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