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家俊楞了半天，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点起一根烟，默默地抽下半根，本来惆怅的心情，被胖科长的电话弄得更加沉重，看看已是红日西斜，快到了下班时间，想了一下，也不想如往常一样，这个时间还要再跑一趟。出门开车到城里，买来两斤卤肉，一大盆凉菜，几个馒头，两瓶老烧，路过村委会，见张书记办公室门还开着，停车下去，把张书记强拉上上车，一起回到厂里，又把王会计也叫到办公室。

待张书记坐定，王会计给每人面前倒上一杯茶水，放下了三副碗筷，给每人面前再放上一个茶杯权当酒杯，家俊打开一瓶老烧，每人倒满一杯后道：“张书记，你不知道，盐业公司今天通知我，每吨盐又涨了一千，”转头又对王会计道，“王会计，你说说，这盐每吨涨了一千，我们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见家俊问他，王会计先不回答，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对张书记道，“张书记难得过来一趟，我先敬一杯吧。”

 家俊也忙起身道，“呵，说得是，我怎么忘了，来张书记，敬你一杯，张书记不要嫌酒菜简单呵！”

 “哪里、哪里，郭老板客气了。”

 张书记和王会计喝下后，家俊又端起盛酒的茶杯，“唉…”没有说话，先是长长地的叹了一声，然后自顾仰脸喝下一大口后方才说道：张书记，你不知道，“这盐占的成本太高了，这样下去没法干了。”

 村委会就在隔壁，张书记有时也转过来看看，碰巧家俊在的时候，也和家俊聊几句闲天。家俊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人，尤其几杯酒下肚，更是个和谁都能掏心窝子的人，那次开业被搅之后，张书记过来和家俊喝过一次小酒，把家俊着实安慰鼓励了一番，家俊对张书记心存感激，两人已经相当熟悉，厂里的事，家俊也不把他当外人。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哪能说不干就不干呢。”见家俊灰心丧气地样子，张书记说道。

“是呀，”家俊端起酒杯，向张书记和王会计道，“喝、喝，再来一杯。”见两人喝下，接着道：“是呀，张书记说得也对，已经涉到这个坛子里了，不干也不行了，可这样干下去却是非赔不可。”

端起酒杯，又对着王会计道：“我想把盐加少些。”

“不行吧，盐少了会不会‘长毛’？”王会计记得黄龙说过，酱油中的含盐量不能少于百分之十三，否则就可能“长毛”

“多加点防腐剂，加防腐剂比加盐合算。”家俊说道。

“质监局是要抽查的，要是查出防腐剂超标，是要罚款的。”王会计担心地说道。

“事到如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像现在这样老实做下去，恐怕只有关门，把这几十万打水漂了。”看看王会计，家俊把手里那口酒吱儿一声倒进嘴里，“他抽查得毕竟有限，现在也顾不上了，等他抽的时候再说吧！”那一口酒下肚时，家俊一脸苦涩。

“唉，”张书记替家俊叹上一声道，“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开着车跑，又送酱油，又往回拉瓶子，看你干得那么苦，好像还是顾不过来呀？”

“是啊，”家俊仰脸倒进嘴里一杯，叹一声道，“张书记你也看出来了，我是想再买辆车，雇个司机，用两辆车跑才好，只是现在周转都有困难，买车一时没钱，这几天我正为这事发愁着呢。”

拿起筷子挟起一片猪头肉，家俊对着王会计道，“我正想给你说呢，你向银行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贷些款。”

“不用打听，我就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小微企业很难贷到款，尤其像我们这样情况，效益不行，没有完善的管理制度，又没有像样的资产抵押，根本无法申请。”王会计搞财务出身，当即向家俊说出贷不了款的理由。

见家俊双眉紧皱，把一筷子卤肉送到嘴里的张书记插话道，“郭老板你一个人这样跑肯定不行，我看现在这辆车也太小、太旧了，恐怕也快要报废了吧，依我看，要买车应该买两辆才对，地域这么大，一辆哪能跑得过来。”

“张书记说的也是，杏儿那里情况怎样，看从她那里能不能挪些资金？”王会计试探地向家俊问道。

“唉，他那里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家俊把筷子上那片猪头肉送下口后继续说道，“现在干调料的手越来越稠了，许多商户见生意清淡，都纷纷买车做起了行商，把各色货物装到车上，如同我们，到乡下、门市部一家家地上门推销，这样一搞，杏儿那里就剩下周围那些居民顾客了，那才能有多少，何况附近门市部也不是她一家，幸好杏儿活泛，舍得让利，门市部才勉强可以维持。”

“唉，如今这生意样样都不好干呵。”王会计感叹一声又问道：“省城杨老板那几车货算起来将近二十万，拉去后也有一个多月了，他没给点款吗？”

“唉”家俊叹一口气，抓起酒杯喝下一口，“也不知道这杨老板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我这里紧张，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总说销得不好，资金一时腾不出来，让我等等，唉，你说，王会计，我这等着钱周转呢，他却老是让我等等！，我怎么等得了呵！”

“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他也周转困难，一时腾不出钱来吧。”喝下一口后，见酒已见底，家俊拿过了另外一瓶。

 一直以来，家俊总是早出晚归。也许尽是烦心事的缘故，这段时间，家俊甚至没有笑脸，更难得像今天一样话多，今天或许是胖科长的那个电话，引得家俊一腔心事，难得地说说心里话。

看家俊又要打开一瓶，张书记忙伸手拦挡，“行了吧，郭老板，我看差不多了。”

“不行，张书记，要打开，打开喝，喝！今天得好好喝上几杯！”家俊拖着有些发硬的舌头道。

“喝，喝，都端起来。”家俊看面前的两人都端起了酒杯，又道，“喝，我看着你们先喝，别让你们蒙我！”看两人都喝下后才又接着道，“张书记你说得对，我现在考虑的问题是买两台两吨左右的车。现在市场里，各种牌子的酱油很多，那几个名牌的数量很大，我考虑，除了质量和价格的优势，再加上主动免费送货，我才能占领市场。我现在只有那辆小货车，周边范围那么大，这不行。”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