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打翻了世俗的四味瓶

惊醒了故乡的泥土香

慢慢老去，包括故乡的姿态

碎在地上的怀念，一直没有时间修补

风化的淳朴，兑现了当初背井离乡的坚决

几十年的红尘烟雨

早已把老家对岸的女孩，淹没了

欲望的红酒，浇灭了家门口的琵琶树

儿子打开画笔盒，只有他问起家乡的模样

春和冬裹着的，还是故乡的身躯

灵魂却轻得，分不出一丝的眷念

早晨的泥香，总是由杏仁花

走过老屋的泥土墙送来

清香的太阳，在门缝走进的蜜蜂

与我纯洁的轻快，在河边慢走

噼噼啪啪的柴火声，一缕缕米汤的清香

送来了母亲，那亲切的呼叫

风，轻轻地吹，雨，细细地下

知了与青蛙的鸣叫，在那巷口

装满了情切切，意深深的月儿

开着奔驰，溅开一堆的铜臭

从光亮如镜的头发滑落的蚂蚁

已成了乡情的祭品

乡愁的模样，只有在游戏的软件里寻找

老家对岸的女孩，你是否只出现在

怀念故土的诗行，或者诗行的故土

    我的老榕树

在梦里，我露宿村口

紧紧抱住，那棵老榕树

醒来，我挺起胸膛

继续冉冉上升的美好日子

你的长须，一直在鞭挞我的灵魂

当命运的发出号子，我会用

天涯的眸子，量度天空

看看，我与你的高度相差多少

多少年了，许多的光环梱绑住我

如今的身躯,已经找不到原有的身影

你依然用干枯的老皮

抚摸着，我那张油光可鉴的脸

你用爱与恨的方式

抹去我身上的浮躁与颓废

老榕树啊，老榕树

站在时间的苍穹，你的思想

已经渗入我的体内

一万枚叶子，就是一万只眼睛

看住我。我会用我的眼睛

在最灰暗与最光辉的时刻

守住希望的那一点光亮

与纯洁的那一片土地

    回家的雪

回家的夕阳，在雪地里哭出了眼泪

村中的炊烟，暗示了

乡愁已膨胀得令人窒息

可我还是忘记

忘记老妈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的张望

忘记村口的眼睛，聚集在老槐树下

等待着上演一场哭笑的重逢

我总以为，老妈的脸

经过秋冬的熨烫

会像城里家中的厅堂，光滑如镜

我得意地，用成熟优美的舞姿

在上面，不解亲情地翩翩起舞

我却浑然不知道，老妈的眼泪

在故乡的黑夜里

变得如我功名一般的璀璨

光亮的青板石

刻着老妈挥手的模样

白雪覆盖的小溪

被老妈温暖的双手，变得清澈

是时候，用我光鲜肥厚的手

抹去在老妈脸上的雪花

是时候，为老妈渐渐弯曲的背

披上一件厚暖的大衣

不要只在春天的梨花上，表示风情

不要只在美酒佳肴中，哼一曲家乡小调

在老妈跟前，说几句

让她露出掉了门牙笑脸的话

在炉灶上，亲手煮上乡味十足的羊肉水饺

让老妈站在无际无垠的冰雪中，亦倍感温暖

故乡的雪是老妈眼角的泪花

淡若轻痕的花落

静坐在季节转换的罅隙，无语默歌

一任瞳仁模糊的绯色乡愁

湿润了就要失去故乡记忆的杜鹃

文字是多余的烟尘

岁月延误了呼之欲出的春天

在这个雪花纷飞的冬夜

用每一颗滚汤的心

熬一碗久违的乡音充饥

提上阳光，把这个季节装入行囊

迎着有老妈笑脸的方向迈出

    童年的小河

早晨清脆的鸟声，送来了童年的梦

问妈妈，为什么一醒来，小鸟就会叫

妈妈说，我起床了

小鸟就会高兴得又唱又跳

从此以后，我就不想赖床了

小河的水很清澈

自在的小鱼，在我的眼里穿梭

踏着滑溜溜的小鹅卵石

温柔的流水趟过脚面

想起了妈妈的双手

有一问题我一直不明白

我已经把裤脚拉得老高老高了

小河的水不深，为什么裤子还会被水打湿呢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叫声

天空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棉团

我有点害怕，大声叫小鱼赶快躲起来

雨水从山那边一直走过来

原来如镜子的水面，忽然冒起了很多水珠

哗啦啦哗！小河慢慢变成了黄泛泛的颜色

就像爸爸生气时的脸

我躲在妈妈怀里，心里想小鱼应该没事吧

外婆针织的绒毛线

好几次被我绕圈在小榕树上

外婆愠怒的小棍子

总是追不上我的小腿

外面漆黑寂静的夜晚

总能听到青蛙们的大合唱

外婆拿着小扇哄我睡觉

我俩都忘记了，追打过我的小棍子

晒谷场的花生和红薯

是我们避过大人们眼睛的猎物

寻找到漂亮的橡胶弹叉

走遍了几个山头，爬完了小河边的树

做好爱不释手的成品，最先给看的

是那个自以为做得最牛的小伙伴

邻居小女孩的哭，是我最想看到的

小女孩说我很坏，她说妈妈不要跟我玩

我偏偏强拉着她的小手，拼命地往河边跑

河边湿滑的小草，我跌得四脚朝天

小女孩的咯咯笑声，挡住了我的泪水往下流

我强忍痛楚，为的是不让小女孩笑话

冬天来了，我再也没见过邻居的小女孩

外婆说天气太冷，小女孩到城里去了

我从此讨厌冬天，讨厌城里

但一直没有忘记那条小河

那只橡胶弹叉，还有那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