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日芳菲是温情的疫病，欸乃咿哑
凉风中，阳光缥缈，花烙隐痛
我上楼，下楼，寻觅相册里的雪景
暴饮生茶，三道，五道，索然无味

此去北方看场雪，平原与山地交替
深呼吸，打呵欠，哈一口白气
双手搓红了掌心，捧雪，嚼雪
挨近不同神态的雪人，一茬一茬自拍

2

地图上方，向东转北，拥挤的列车行道
左顾右盼，我不错过窗外山色
隔着发福的邻座探视雪花踪迹。打盹时
倏忽间有白玉兰乔装的洁净模样

我会怦然心动，为一声汽笛从江岸升起
烟波里，无帆的驳船艄头有沙鸥暂歇
列车訇訇訇过隧道，另一半山麓
一探头，北风萧瑟，裹挟冰凌的声息

3

揣着满腹的忐忑，为久违的白色元宵
我刻意双膝哆嗦，长音短符，平平仄仄
即兴哼哼一曲“雪花不是花”
跑调时，支支吾吾返回一阙的开头：

小镇的站台挤进来卖香蕉橘子的摊车
吆喝声里的方言含含糊糊。麦苗摆动
叶脉间透露出疤痕似的灰土。旗杆兀立
闲置的校园里，标语挂在教学楼檐头

4

此去北方看场雪，当雪花扑打车窗
我在汗气氤氲的车厢里整装待发
无所谓下一站到达哪里，我提前下车
在雪幕里东张西望，找寻回城的车次

拐过几道弯，自广场边沿的月台
我双肩背包，返身混入借来的冬季
由近及远，深一脚浅一脚踏雪而走
踩一爿小篆的“雪”字，描摹飞花轻飏

          二〇一七年二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