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像鸟

天还没亮

就醒过来

我听到鸟

在树上

叽叽喳喳

多美妙

这朦胧的月光

而岁月远去

像胃一样下垂

向西落

—— 四毛一戴

四毛一戴，原名毛群建。一九六三年生于浙江省江山市，一个自由写作人，八十年代曾加入“星云”文学社及“萤火”诗社民间创作社团，并历任过江山市作协理事兼副秘书长二十年，后辞去一切，未曾加入任何协会。有诗作发表。多次获奖。

▎三分仓

三分仓不存在三国平天下

它来自备战备荒，和

深挖洞，广积粮时期

它只为军队而存在

似城堡的造型

只为抵御地震

仓内，拒绝老鼠和麻雀

允许黑猫，花猫随便巡视

仓外青翠的树枝之中

麻雀是唯一的入侵者

那时，我和小伙伴们

也都是仓外的常客

▎枯燥的年

窗外的新年寂静且枯燥，

仿佛被雨水打湿的鞭炮轻微成哑炮，

只有手机的微信里徒增叮咚叮咚作响。

我和往常一样，

低下糅合着目视与无语的眼睛，

因为窗外的风声，我不稀罕。

▎采风活动

这又是一场采风的活动

游动文笔。花草伸长的脖颈，朝向山水

我当然知道，那是财政搭起的彩虹

只为堆积文字的自作多情

我们在公众号上阅读

谁能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

谁能为自己的无知而伤心

我们在公众号上阅读：一笔财政，也是这么无知

……我的良知

是那么的愧对诗歌

▎人老了就像鸟

人老了就像鸟

天还没亮就醒过来

我听到鸟在树上叽叽喳喳

多美妙，这朦胧的月光

而岁月远去，像胃一样下垂

向西落

▎蚂蚁，是我见过最团结的动物

一群蚂蚁在搬运着苍蝇

一群蚂蚁从无一只会吃独食

一群蚂蚁最喜欢搬运垃圾

一群蚂蚁的小嘴拉拉扯扯

一边挪动，一边喊着加油的号子

一群蚂蚁来回奔跑通往宫殿的路上

一群蚂蚁在传达王中王的指示

一群蚂蚁为苍蝇调换位子

运动自如是它们长期在作为

一群蚂蚁在拖拉着食物不是为了人类

一群蚂蚁张牙舞爪进出在黑暗的蚁穴

光明的眼睛看不见，蚂蚁用背壳遮挡它的宫殿

大地给了它们通道，它们需要

暗物质、强权、暴力

需要那些蹲在尿屎坑道上的黑苍蝇

需要腐烂又发臭的尸，一群乌合之众相当于一群蚂蚁

世界再大也大不过蚂蚁，蚂蚁的阴谋可以蛀空一切

我见过最大的蚂蚁，红头的黑心者

我尚未见到一束光线，直戳进蚁穴

▎清 明

天明了

我要去见一个人

他在夜的那一边

他太缺钱了！

气清景明，万物皆显

雨水搅拌脚印。

城市边缘

白桐花开，田鼠不见

▎老 人

一根枯木，在

将要燃尽的一刹那

突然怜惜起自己的光芒。

▎碗

小时候

我打碎过一只碗

用红布包扎

我在后园挖了个坑

将它葬于泥土之中

长大后

我在体制内

岁岁平安，小心

呵护

▎真 理

爱情不会老

永远年青

红花绿叶的美好

黄昏杀戮

六十了？

夜幕降临

这是真理

▎花 园

我爱看见花园

不爱谈论花园

我这样对你说

足见我有多么的天真，因为

在我一世的生命中

始终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促使我想看见花园的理由成立。

▎发大水，1968：我和父亲

去江边，去看发大水。

一群人走过，过道口。

我是被驮着的

在他肩上高过他的头：

潮湿的水空气

在河面上氤氲着润泽。

我的大脑

记忆犹新，我被驮着

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

看见的是滚滚的河水

这是父亲让我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我储藏在大脑

带走它的记忆，

泛滥的河水

沿着我们奔流，并不停流。

▎封 堵

气孔带给我

激动和暴躁。

你可以隔绝一个怪人。

我情愿孤立。

▎祝福在年夜

今夜在祝福中指认我的原形

今夜的祝福意指着同一个梦

今夜所有的爱都是我的篝火

我献出所有的供品

五脏六腑之夜

春天里细雨

一场宏大的节日

为了掏出那个“幸福”的词语

▎无路可走

应该提前预订一块

容得下一个碑文

的墓地

我无法像野草一样

随意倒在山场

与山地烂成一体

然后竖起一道碑文，

体现有了自己的来世

向阳之家，

一块地的

万里疆域，竟然

没有死灰安葬

的厚土，一个

正在建筑死者“宾馆”

的公墓。

▎专用线

江山老站十股道专用线，埋

在

西山脚下的马路边上，

从此无影无踪。

铁轨边上有个泉叫

涌泉

童年时的泉水淙淙，

被围成一潭死水。

一个人坐在凉亭

无语……想象自己，

我这一生不卑不亢。

我坐着的亭子下面。

我一生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