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年糖

从往，再困难的家

总要留出一个晚上的时间

认认真真地敲一些糖

冻米糖，泡米糖，小米糖，芝麻糖

还有蕃薯丝糖

敲一些意愿，一些祝福

这些条状片状的糖

一箱箱，一坛坛放着

亲戚们朋友们来了，聚在一起

片片都有味道

杀年猪

杀猪刀一捅进去

娘一日三餐一瓢一瓢喂大的猪

成了年猪

身上的一切，一刀一刀地分离出来

猪头留着做年

猪肠挂在土灶顶上留到清明包馃

猪心给老父亲下酒

猪腰年三十一盘好菜

晚间把舅舅、叔伯请到家里吃鱼吃肉

要过年了，他们

酒杯碰酒杯，话语碰话语

乐了

烧年炭

父亲只有在年关前几天

才可以到山上为家里烧些硬柴炭

山上的雪很厚

父亲带着我和弟弟一起钻进密密的柴丛

先砍出一道空坡

然后用锄头挖出一个凹地，点燃引火

我们三个人奋力地砍柴

砍一根柴往火堆上扔一根

半天下来，柴烧成了一大堆火

我们又弄些雪来灭火

然后把炭装进麻袋

我们各自挑着炭

慢慢下山，慢慢行走，慢慢到家

慢慢过着年生活

打年糕

粳米或糯米在水里浸了胖胖的

抬到年糕作坊

机器与机器交谈

溜出了一句句长长的话语

剪刀咔嚓咔嚓

年糕白白的就静静地躺着竹枥上

看打年糕的大人和小孩

喜喜的，总会伸出手

拿一根白白的年糕

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