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高一学生

1. 迷彩初裹

刚晒透的白衬衫还沾着阳台的风

硬被塞进叠得见棱见角的绿

扣第一颗纽扣时指尖发紧

像把暑假最后一口甜，轻轻别进新的年纪

2. 站军姿

影子被太阳压成薄薄一片

蝉在香樟树上绕着帽檐喊

后颈的汗没浸进衣领前

我数完了云从旗杆飘到围墙的第六圈

3. 教官的哨声

短哨是劈下来的“立正”

长哨是拖长的“稍息”

偶尔漏出半声低低的哨音

是他看见有人晃腿时

悄悄收住的，没说出口的软

4. 齐步走

左脚总踩错邻班的鼓点

右脚跟自己的影子绊了又绊

直到手臂摆成同一片往前行的风

才懂“整齐”不是都长一个样

是许多个“我”，慢慢凑成“我们”的暖

5. 午休十分钟

帽檐扣在脸上挡着光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轻响

有人揉着酸得发僵的脚踝

有人偷偷递来颗薄荷糖

风掠过队列时，都裹着倦意的香

6. 拉歌

嗓子喊到发疼也不肯放

“一二三四五，你们唱得像敲缸”

对方的掌声砸过来

我们就把“团结就是力量”

再抬高半调，盖过操场的风响

7. 夜训的星

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齐步走的脚步声轻了些

抬头时，星子落在帽徽上

原来夜里的军训不只有累

还有星星，陪着我们站完最后一趟岗

8. 叠被子

把软塌塌的棉絮捏出棱角

像把松松散散的自己，慢慢折成方

指尖磨出细汗时才明白

“整齐”不是给别人看的模样

是把日子，也叠得有模有样

9. 结营前一夜

有人在缝松动的肩章

有人在笔记本上抄教官的话

月光漫过晾衣绳上的迷彩

我们忽然不盼着结束了

原来累过的时光，会偷偷发芽

10. 脱下迷彩那天

把叠好的绿放回衣柜

白衬衫的软又裹住肩膀

但抬手时，手臂还会习惯地摆成45度

后颈的皮肤，记得阳光的重量

原来军训没结束——

它只是变成了，藏在骨血里的成长

二0二五年八月二十六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