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泣血的叙述,让读者的心骤然凝重。这是一段畸形的亲情,七爷爷的善良与无助,儿女们的冷漠与忤逆都揪痛了读者的心,好在还有小孙儿天真无邪。诗歌语言凝练,诗意饱满,延展与转换恰到好处,物象与意境的渲染相当妥帖。开篇的叙述似有突兀,如果用物象的镜头推出呢?问好!
试想一下
一个听不清看不明的七旬老人
怎样和外界交流
事实上是没有交流的
影子在眼前晃啊晃啊
分不清是鸭,狗,还是人
除了小孙孙软软的拥抱:
一双胖胖的小手,搂住他脖颈的时刻
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怎会忍心看他的眼睛呢?那里曾干枯过一个汪洋,河床开裂,渗着血)
会流出热乎乎的液体,蛰的眼睛通红通红
而这时候,一个肥大的影子突然把孙子拽开
叽里呱啦训斥一顿
孩儿哭着离开了
多想再抱抱亲亲的小孙孙啊
可他拉起拐棍,也拖不动身体两步远
找不到白天
永夜侵蚀了屋子,流到他干瘦的血管里
分解骨头
屋子里酸臭,床褥铺满了灰尘
衣服还是几个月前洗得,生了虱子
蠕动着嗜血
吊扇咯吱咯吱地摇着
屋子像个火窖,连老鼠都少了
热啊,最烦恼的还是蚊子
乌压压一片,好像要吃人
他试着点着蚊香,却不敢睡沉:
去年就听说,邻村的一位老人
被灶火烧死的情景,惨不忍睹
就这样挨到天亮,蚊香终于熄灭了
饿啊
这比病痛的折磨还要磨人
胖女人又往送饭了
昨天端来一碗搜饭:她家的狗都不吃
儿子打工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
掰着手指算不清了
去邻居家要个馍馍吧
算了,要是传出去,又要被那女人暴打一顿
断去几天的粮食呢
两天没送饭了
暖壶里水也干了
他在桌上乱摸一通,除了几包药没啥了
一个小东西·蹦跶着
或许是蚂蚱?
他想到小时候,母亲烤的嫩嫩的绿绿的蚂蚱肉
那个香哦
他竟然伸手捂住了
不知道这活物究竟是什么
想起五八年挨饿那会儿
他闭上眼睛,吞了下去
夕阳西下的时候
对着窗户,他的眼睛会觉得疼
多么绚丽的火啊
这天空终于要被烧成一把灰烬
还剩什么呢
连老一(村长别称)家的三层小高楼
都跌到槐花溪里去
想到这,天就黑了
冒着火星
一点,两点······
他赶紧关了窗,卷缩成一团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丧钟敲响了
七爷爷走了
他的坟设在了最丰产的高粱地里
秋天到了,那高粱穗呀,沉甸甸的,随风摇摆
红的,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