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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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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周鑫 发表时间:2014-04-16 21:12:4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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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这是作者的一篇精心力作,洋洋洒洒18,600字,以轻松活泼的笔触讽刺了当前文艺圈的“如此‘穿越’”。两个游手好闲的网游子张三和辉少,骂骂咧咧玩游戏,一天辉少突发奇想,写起“穿越小说”来,还别说,点击率还很高,可笑的是网站竟给置顶。晚上张三按照邀请读辉少的小说,说是评论写的好一点请他吃饭。小说水的一塌糊涂,张山实在看不下去,评论更写不出来,迷迷糊糊睡着了,自己也来了一番“穿越”......小说在诙谐幽默中抨击了当前的“文学”领域胡乱篡改历史,滥做文章,哗众取宠,追名逐利。文笔娴熟,构思奇巧,故事完整,自然流畅。拜读荐赏,创作辛苦!

        一

      辉少打来电话,问我最近忙些什么?又问我最近有没有玩游戏?我说我一点儿也不忙,只是没有心情玩游戏,我告诉他我最近欠了很多债,工作也没了,天天在外面瞎逛,躲债呢。

      听了我的话,辉少开始哈哈哈地大笑。

      “我狼狈了,你很开心是不是?”辉少的笑声刺激了我,让我感到很不愉快。

      “这有什么啊,你不是都习惯了吗?”

      我问他口袋里有没有钱,有的话先借我点应应急。

      “打住,打住,哥们,千万别跟我提钱,你是知道的哈,我跟你一样穷。”

      “那好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别呀!哥们,别急着挂呀,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说吧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哥们,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现在也不玩游戏了。”

      “哦!”

      “我最近写书呢!”

      “嗯!”

      “哥们,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

      “我说我最近正在网络上写书呢!”大概是对我的冷淡反应感到意外,辉少大声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听见了,不就写书吗?现如今,谁都可以写书,只要他会打字。”

      “哥们,你可别小看我,我就是看你平时挺爱看书的,感觉你有点文化才跟你说这些,我写的可是穿越小说,穿越小说你知道吗?现在在网上这玩意儿可火了,你有空来看看,也给弟弟捧捧场,一方面呢提点意见,另外也可以增加点击率嘛。”

      “我从来不看这类垃圾,你是知道的。”

      “怎么就是垃圾呢?你这个人,你都还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呢?你都没有调查过,怎么就随便发表评论呢?”

      一连几个问句,果然很有水平,要不怎么能够写书呢?我说:

        “那就看看吧,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不过光看还不行,你还得写点评论,写得精彩点,这可直接关系到我请你吃顿饭的质量问题”

      末了,辉少还再三嘱咐我说:“千万别忘了,我的笔名叫‘玉面郎君’。一定得看看啊!三哥,弟弟哪天要是火了,绝对忘不了你的,记住啊,一定要写评论哦”

      我不胜其烦,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二

      辉少今年才二十五,比我整整小了六岁,我们相遇于一款曾经很火的网络游戏。在那个游戏里,辉少有个挺霸气的名字,叫做‘无敌辉少’。可惜他在游戏里的表现实在是让我羞于启齿,跟他在游戏里的那个霸气的名字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是两回事,连我这样的垃圾都可以整天追着他杀。没办法,在我们那个游戏区里,可能除了他之外,我谁也杀不过,这就怨不得我了,我不杀他,我杀谁去。

      辉少被我杀得心头火起,就在游戏公屏上使劲儿撒泼骂街。平心而论,若论谩骂攻击,竭尽肮脏下流的言辞侮辱人格侮辱人家在世不在世的家人,辉少也算是一把好手,关于骂人这一点,玩过网游的朋友们都是知道的,如果你不善此道,如果你是个讲文明讲礼貌的乖孩子,那你千万不要去玩网游。可辉少的不幸在于,他的对手是我。说到骂人,我怕过谁来,怕的是找不着对手。我们这个游戏区里曾经有几个牛人,不小心杀了我一次,从此便鸡犬不宁家宅不安,直到最后被我骂得直接删号走人,并且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玩网游。嘿嘿!辉少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正牙痒痒呢,我很自然地很平静地把辉少在地底下的十八代祖宗还有现存于人世上的各位女性亲属们挨个儿问候了几遍,构思独特花样繁多且绝不重复雷同。

      从此我们俩就算是结下了仇。在游戏里你杀我,我杀你。你骂我,我骂你。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闹得不可开交。闹得整个游戏区里人人都知晓我俩的大名。要不是这样,单凭我两的实力,谁会认识我们,谁会重视我们,像我们这种小角色,一般的玩家根本就不会搭理咱,更别说那些牛气冲天的舍得在游戏上砸钱的大玩家了。可以这样说吧!到了后来,一进到游戏里,只要辉少不在,我就完全打不起精神来。也许,反过来,对于辉少也是一样。实际上在游戏里我们已经完全离不开对方,我们因对方的存在而存在,辉少啊,因为有你,游戏里的我才有价值,游戏里的人生才有意义。

      三年前的一个深夜,我在网吧熬通宵。一边玩游戏一边跟辉少在那儿疯狂对骂,我一边飞快地打着字,那些肮脏的字眼从我手指间像棉花糖一样一朵一朵地冒出来,光打字还不过瘾,我嘴里面也是不干不净不清不楚地骂骂咧咧。我记得当时已是半夜,网吧里没剩下几个人了,正在我骂得痛快骂得过瘾骂得兴奋骂得舒服的时候,骂着骂着,辉少那边不言语了,没反应了。我正诧异间,有人在背后拍了我的肩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细长细长的带着眼镜的瘦高个儿站在我身后,我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心想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遇到收保护费的了还是怎么地。我盯着瘦高个儿,色厉而内荏,心里噗噗地跳得慌。我等着他说,哥们,最近手头紧,借几个零钱花花,电视上那些收保护费的杂种都是这样开场白的。可这小子就是死不开腔,只是贼溜溜地使劲盯着我看,目光上下左右游移逡巡,就像在打量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儿,脸上呈现出的是那种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诧异表情。

      “我的神呐,是你小子啊。”瘦高个说。

      “我们认识吗?”我迟迟疑疑地问。

      “岂止认识!”瘦高个儿指着电脑屏幕说。“我就是辉少,现在被你在游戏里骂得七窍生烟的这个就是本人。”

     

      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辉少竟与我同城,并且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身后。

      这也太不容易了,简直就是一奇迹。

      两个在游戏里有着不共戴天深仇大恨的人,在现实的时间和空间里竟然不期而遇。而此时,我心里对他竟没有任何的仇恨,真的,一点都没有,也许我们都觉得这是多么难得的一段奇缘啊!

      于是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约好第二天在新桥饭店见面。为了庆祝我们的这次奇迹般的见面,我和辉少都认为我们俩应该好好地喝几杯,好好地拉拉家常唠唠嗑。并且都争着说明天这顿一定让我来请。

      就这样,我和辉少成了朋友,这是必须的。

      吃饭喝酒的时候,辉少告诉我说,有一阵子他特别恨我。我说我知道的,那个时候我也一样恨他入骨。

      我记得辉少曾经在游戏里问过我这样的话,这小子张狂跋扈地说:“嗜血狂魔(我在游戏里的角色名字)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现实中的位置,他说你相不相信老子马上坐飞机过去灭了你。”

      我说你吓唬谁呢!我说爷从小就是被吓大的,我说你也不先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看你那小样,不知是谁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你灭我,我说我灭你全家就跟踩死几只蚂蚁似的。

      辉少气坏了,说那你就告诉我你在哪儿?老子立刻,马上过来找你,你不敢告诉我你在哪里那你就不是东西。

      关于我和辉少在游戏里说过的那些话,我只敢拣最文明的在这儿写几句,那些不堪入耳,天打雷劈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要多肮脏有多肮脏的要多下流有多下流的话,在这儿我就省略了!

      我现在想说的是,尽管我们在游戏里装模作样地,竭尽夸张地想表明我们都是些恶狠狠的人,可现实里,我其实胆小如鼠,懦弱得像一团烂柿子。

      我记得有一次,就在我和辉少成为现实中的朋友之后不久,有一天晚上,我和辉少在外面喝酒,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当我们走过一条寂静冷清的巷子路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巷子里有人打架,我的天老爷,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失魂落魄地在前面跑,后面十几二十个人,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砍刀,二三尺长,一边追一边在嘴里厉声叫骂,就像香港拍的那种黑社会电影里常有的情景一样。被追的人从巷子里仓皇惊慌地跑了出来,像一头野鹿一样从我们身边倏地闪过,落荒而逃。在后面追的那群人经过我们的时候,我和辉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吓得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身体像筛糠一样地抖动着,人家呼啦啦地一下把我俩围在路中间。我的娘哎,我内急呀!想撒尿啊!辉少倒好,像个娘们一样往我身后缩做一团,脸色惨白如纸!

      哥们哥们,怎么了,我们是过路的,没惹着各位老大吧!我强作镇静地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瑟瑟缩缩地沙哑着颤抖着。

      这时,这帮人里面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了。

      “哟!这不是三哥吗?”

      我一看,心里如获大赦,原来这里面居然有一个认识我的人啊,还是我一个老同学的弟弟,我连人家名字都记不得了,还好那小子还认得出我。我的大救星啊!南无阿弥陀佛啊!

      我说:“是啊是啊,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砍人呢,刚好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以为你跟那几个是一伙的。”

      “兄弟啊,误会了误会了,我们刚在小吃街上喝酒回来。路过这里,没想到遇到弟兄们。嗨!刚我看到一个小子从这儿跑过去了,应该就是你们要追的人。我不晓得啊,要是早知道是你们要追的人,我就把他给拦下了。”

      胡扯了几句话之后,那帮人一看,既然有人认识我,又确实不关我们的事儿,这才满怀失望地走开了去!

      “弟兄们慢走啊!改天请大家出来喝顿酒,认识下!”我陪着笑脸说。

      “好的好的。”我老同学的弟弟说,“三哥真客气,改天我带弟兄们来找你喝一杯!”

      看着这群人走远之后,我就笑着骂辉少说:“你真不顶事!像个娘们一样,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你不是常说要灭了我吗?看你那熊样,你灭得了谁!”

      “哎哟我的哥喂!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看刚才那阵势,不服软能行吗?再说,又不干咱俩半毛钱的事儿!也不能没事找事吧!”

      我嘻嘻一笑,辉少这怂人,软蛋一个,比我还胆小,我算是把他给看透了!

     

      四

      我是在深夜里将近一点钟的时候才悄悄摸回家里的。也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有多少人上门来找过我。我一想象到债主们在敲破了门也没人应声的情况下可能出现的种种愤怒的言语和表情,心里就烦得厉害堵得厉害。他们也打不通我的电话,只要是债主们的电话号码,都被我统统设为拒接。

      我最近总是睡不好觉,经常深更半夜还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自从两年之前我老婆从这个家里跑出去至今音信全无之后,我就开始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游荡,我知道自己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可是我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摆脱自己的困境。也许,只有在夜里,在夜的寂静夜的漆黑的颜色的掩护下,我的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我打开电脑,漫无边际地点着鼠标!这才突然想起辉少白天在电话里对我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我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思,也从来不看所谓的穿越小说以及什么玄幻传奇宫廷闹剧什么的,我觉得那些东西也太邪乎了。这个世界本来就够邪乎的了,可他们笔下写的比这个世界还邪乎百倍千倍。不过既然答应了我的好朋友辉少,那怎么着也得给他捧捧场是不。我于是下意识地点开他说的那一个网站,在搜索栏那里输入“玉面郎君”四个字,果然。屏幕上立即跳出一张很暧昧的古代美人的图画,美人的脸孔画得很精致,当然太过精致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很假,另外我注意到,她穿得很少很性感。图画旁边自然就是是书名了,几个大大的闪着红光的字:大唐秘史。下面副标题:“穿越到唐朝,探索安史之乱的幕后真相,孰料竟然爱上了杨贵妃,我能否改写美人的命运,能否改写历史。请看穿越名家‘玉面郎君’的最新力作:大唐秘史。”

      咦!辉少这个狗杂碎,看起来是癞蛤蟆打呵欠,口气还不小呢!

      我一目十行,开始囫囵地看辉少的穿越小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又忍不住骂,辉少这家伙文笔虽然很不咋地,但是他胆子确是不小,想象力也够丰富,把历史恶搞得颠三倒四,乌烟瘴气,面目全非。这尚不可恨,可恨的是辉少的文章被那个网站置顶推荐,并且还有着相当高的点击。

      评论实在是不好写了,文学网站毕竟不是网络游戏嘛。

      可是如果不骂人的话心里又实在痒痒得慌,我把往日在游戏里骂辉少的那一套又搬了出来,我许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骂人,许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骂辉少了,看来辉少还真是个贱人,标标准准彻彻底底的二货。我不骂他个翻天覆地不骂他个狗血淋头他就浑身犯痒痒。

      至于我骂辉少的那些话,为了不污染网络环境,为了不毒害我们花朵一般的青少年,为了不污染各位的耳目,我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述重复了。

      然而这样的评语,写完了之后固然感觉酣畅淋漓,但我实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真的把它发布出去,发布出去我怕引起公愤,怕人家说我这是在诲淫诲盗,流毒人间。关键是我怕我这一骂会让辉少的点击大幅提高,这不是反而间接地助纣为虐帮助那些所谓的什么网站达到其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吗?可是不发布的话我又觉得对不住自己,对不住自己的那些精彩绝伦的才气横溢的推陈出新的别具一格的国骂。

      我在左右为难之中渐渐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陷入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痴痴呆呆之际,突然之间,就在我的小屋里,一道强烈的白光射得我睁不开眼。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大面积的马赛克一样的乱码。我惊愕已极,恐惧莫名。然而慢慢地,那道白光竟又开始渐次暗淡下去。在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屋子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多了个穿着道袍的精瘦老头儿,高鼻深目,颧骨高耸,一手拿着浮尘,一手拈着下巴上那稀稀疏疏的几缕山羊胡须。一脸怒色地站在那里。

      “你是谁?怎么敢闯到我家里来。”

      “我是谁,哼!说出来吓死你,我乃穿越之神是也!”

      “穿越之神?”我摇摇头,什么时候听说过这路神仙呢?

      我说我可不管你什么神,我又不认识你,这儿是我家,请你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警察能奈我何?我来问你,你小子刚才在网上都说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你骂那写小说的人倒也罢了,凭什么对穿越极尽侮辱之能事,老夫恨不能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我算是明白这厮的来意了:“穿越穿越我穿你祖宗,你这厮整天恶搞历史,颠倒是非,辱没斯文,扰乱视听,祸害网络。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我越说火气越大,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素日里宛如霜打的白菜一样的蔫人,今儿怎么肝火这么盛,胆气这么豪,我甚至忍不住直起身来,顺手操起一把木椅子,对准老头那张可恶的马脸狠狠地扔了过去。

      耳听得啪的一声。老头一声惨叫,掩面,蹲了下去,地上血迹斑斑,几颗黄牙零零落落地躺在地上。

      “你这恶棍,竟敢对老夫下此毒手。”老头站起身,面目狰狞恐怖,“老夫今日若不惩戒于你,岂不是妄为一方神圣。”只见老头抬起右脚,画圈儿似地退后了一大步,然后开始不停地舞动手里的拂尘,一边嘴里呀呀呀呀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咒语。

      我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阴风阵阵,头晕目眩,站立不住,同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无休止的拉长,拉长……。直到我完全失去知觉。

     

      六

      哗啦啦一声响,一股沁人的凉意从头顶贯了下来,直入心脾,我激灵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睛。几个黄色的影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这是到了哪儿?我感觉自己是那样的疲惫,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一座山。我的眼睛很快又不由自主地重新闭上,我只想睡,只想睡。

      又是哗啦的一下,又是一个大大的激灵,我心头一阵火起,一句肮脏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咦!这个杂种,还敢骂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声音是从对面那几个黄色影子里发出来的。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这才慢慢看清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三个黄衣人,三个面皮白净不长胡须的黄衣人,衣着服饰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古代人物的打扮差不多,只是布料看起来很粗糙,颜色也暗淡发灰。我这是到了哪儿?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块儿?我的胳膊和后背如烈火猛烤一般的剧痛,这疼痛使得我的视线和思维都开始慢慢清晰。我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恶臭扑鼻的小屋子,屋子里光线十分的昏暗。我看见自己被反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柱子上,全身被冷水泼得湿漉漉的。看样子,我倒像是置身于一个牢房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随着头脑越来越清醒,我开始回忆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我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来了,我似乎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穿越之神,难道是他,难道是这个死老头儿在捣鬼,我想起昨天晚上我狠揍了他,把他门牙都打掉了,这个老杂毛,他这是在挟私报复啊!一定是他,错不了。是他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穿越之神,你个老杂毛哟!你把老子弄到这个鬼地方来,报复老子,你以为我就会怕你吗?有种你就给我出来,爷今儿要是不把你牙全敲掉,不把你屁股上那几根山羊毛扒光爷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对着大门外,扯开破锣嗓子骂街。

      “哟!哟哟哟!这是谁的裤裆没弄好,蹦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对面其中的一个黄衣人发话了,嗓音尖利刺耳。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叭的一声,我身上狠狠的挨了一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其中一个黄衣人手上拿着鞭子,我这是挨了一鞭子啊!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那种钻心刺骨裂肤穿肠的痛,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得连我自己都被吓坏了。

      “你要是想轻松受活些,就老老实实招了,到时候早早发落,免得受这份罪。”执鞭子的黄衣人说。

      我一头雾水。“我招,我招什么呀?我做了什么了犯了什么罪了?你们干嘛打我呀干嘛把我捆成这样啊?”

      “你小子不在前院里房里端茶倒水,洒扫庭院,竟敢跑到后宫里来偷看贵妃娘娘洗澡,打你,我还要杀你呢!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什么?什么什么?偷看什么娘娘洗澡,各位老大,你们这是搞错了吧?”我一头雾水。

      然而回答我的,却又是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热辣辣地疼了一下,这痛和热像蘑菇云一样从我脸上迅速散开,一波又一波,直接痛到了心里。痛到了骨子里。

      我浑身颤抖,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等等,等等,各位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做了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在家里玩电脑玩的好好的,是有人在捣鬼啊,都是穿越之神那个老头子捣鬼啊,他这是在颠倒乾坤,混淆黑白啊,他这是公报私仇,打击报复啊。”

      我一边大声喊冤一边在心里大骂穿越之神他家十八代祖宗,老子但凡要是还有一条活命,我就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我灭你全家,连沾亲带故的都灭,天杀的老杂毛哟,你怎么这么损哪!你生儿子没屁眼啊,你断子绝孙啊!

      那几个黄衣人听见我叽哩哇啦这一阵乱喊,大概也搞不明白我说的是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我说哥哥哎,还跟他废什么话呀!既是他不愿招,明天禀明了主事的公公,只管咔嚓削了脑袋去。何故你我在这儿耗着,做这些出力不讨好又没甚油水可捞的脏活呢?”左边那个黄衣人对中间那执鞭子的黄衣人说。

      站在最右边的黄衣人也随声附和,执鞭子的黄衣人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即颔首道:“也是,爷们犯不着。”

      然后几个人打开门,不管不顾地鱼贯而出,扬长而去。

      我看那大门,都是碗口大的木棒儿隔成的,每两根木棒之间的距离只有拳头大小,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听这几个瘪三的意思,明天就要结果我的性命,哎,想不到啊,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我开始有些后悔,好好的,哪来那么大的邪火,招惹了穿越之神这个老杂毛,人家好歹也是神仙,有法力,我这不是作死吗?还受这份活罪。全身上下没一处安稳的,都火烧火燎地痛着。

      然而我实在是太困了,尽管心里忧惧如焚,尽管身上的疼痛一阵胜似一阵,还是很快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七

      我还在酣睡中。耳边却听见一阵乱响,像是有人开门进来了,而且来的人还不少,脚步声杂沓凌乱。

      我睁开了涩涩的眼睛,看见一群黄衣人拥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人进入牢房里来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人绑在柱子上,全身都火烧火燎地痛,居然也能睡着这样熟,好像连个梦都没有做。

      紫衣人一进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就向身边的人问道:“昨儿个偷看娘娘洗澡的,就是这个人吗?”

      “启禀公公,就是这个家伙。”答话的却是昨天那三个审问我的黄衣人之一。

      “他既然不招,就直接杀了吧,就不用惊动内府了,今儿一早,皇上和金贵妃娘娘已起驾往华清宫去了,可杨贵妃娘娘还在宫里,大家可得小心侍候着。你们几个,现在就把这厮拉到后院宰了,然后扔进那枯井里就是了。”

      这可不像是在演电视剧啊,杂种们是来真的啊,他们这是要草菅人命啊。

      紫衣人说完,轻轻地把手一挥。几个黄衣人如狼似虎般地扑了上来,我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拗断了,我腿一软,身体像烂泥一样往下跨,几个黄衣人把我架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腾云驾雾一般,裤裆里突然感到一阵热流,尿裤子了。

      就在几个人刚把我架起来准备往外走的这当口,突然从门外又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黄衣人,这个人一进来,就把头附在紫衣人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紫衣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既然这样,那照办就是了。来呀!把这狗东西带到兴庆宫。”

      石板铺就的地面不断地往后退去,回廊,院落,上石阶儿,下石阶儿,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儿绕了几个圈儿,早晨的阳光淡淡地洒在石板地儿上,我勉强抬起头来,看见几株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儿在一堵高高的墙根前面翠翠绿绿地生机勃勃地沐浴着阳光,而空气里总是时时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香味,多美好的世界啊,多美好的早晨啊!可惜,我也许立马就要失去欣赏这美好的一切的权利了,没想到啊!真的就只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吗?一想到这里,我身子又是一软,再也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把我放在地上,我费劲地缓了缓神,这是什么地方啊?阵阵撩人心魂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勉强自己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宽敞明亮的到处悬挂着珠帘绣幔的所在,一个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下跪者何人?”

      我旁边的紫衣人黄衣人一股脑儿地慌忙跪倒在地。紫衣人尖声答道:“启禀娘娘,你要的人我带到了。”

      “哦,且叫他抬起头来。”

      紫衣人扭头过来,像抓一只鸡一样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脑袋往上仰了起来。

      帘内的人轻咳了一声。半响也没说什么话。偌大的屋子里,顿时静寂如死。

      又过了半响,帘内人才说:“你们几个暂且退下,把这个人留下,我要细细审来。”

      那几个太监模样的家伙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一阵窸窸窣窣声中,珠帘轻启。两个身着浅红衣裙的女子拥着一个云鬓高耸,披红带翠的女子款款从帘内走出来,环佩叮当。馨香馥郁,连我这个一脚踏进阎王殿的将死之人,也不免心动神摇,我赶紧俯下头去,几乎忍不住就想往下叩两个头。

      “你们也回避吧,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出厅堂去了。

      “你,抬起头来。”

      我茫茫然昏昏然,这话是对我说的吗?屋里再没别人了吗?

      不知道为了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往地上叩了个头。“娘娘!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恩?是吗?你只管抬起头来。”

      “小的不敢,小的发誓,小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更别说偷看娘娘洗澡了,这是从何说起嘛!小的一来到这里,就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小的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呀!”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来这里要干些什么?你身上穿的分明是宫中小太监的行头?”

      “我……。”我心里一团乱麻,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吧!那样的话,别人会把我当成疯子对待的。

      “你且抬起头来!”

      “小的不敢。”

      “抬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我大概是吓傻了,有点语无伦次。

      “张三!”突然,一声轻喝在耳边响起,我心里扑通跳了一下。张三是我的名字,可是在这儿怎么会有人这样叫我呢?

      “张三,你倒是抬起头来,看看我是哪个。”

      我激灵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

      呀!这分明是跟前这个被人称作娘娘的人说的话呀,我定了定神,却看见娘娘正对着我笑呢,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

      “张三啊张三,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熊样,还尿了裤子,啧啧!你原来就是个窝囊废,现在来到这里比以前还要窝囊,我都替你害臊。”

      我楞了半响,才发现这娘娘真是很有些面熟,虽说脸上化的妆的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古怪,我想起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的据说在古代唐朝时候相当时尚的泪痕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反正看起来像个巫婆一样。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娘娘真的很像一个人,是的,是的,太像了,太像两年前狠心抛弃了我的陈思琪了。但是这可能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张三,你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你……,你是……,你难道是陈思琪?”

      “哈哈,真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我昨儿个听张公公说竟然有小太监偷看我洗澡,就叫他带进来我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太监有这么大的胆,没想到啊,竟然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真的是你?思琪,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打住,打住。以前的事快别提了哈!我现在真的很佩服我自己的聪明远见,真不知道当初怎么瞎了眼跟你混了那么长时间,所幸的是,我最终离开了你,悬崖勒马,弃暗投明。”

      “思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我张三待你,可是一片赤诚。”

      “打住,我说了,以前的事休要再提,不然我随时都可以叫人进来,把你像死狗一样拖出去,在这儿,我弄死你就跟弄死只蚂蚁似的。你信吗?”

      我不再言语,只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妖艳无比穿着华丽耀眼的古代盛装的女人。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不会是专门来这儿寻我的吧?”思琪用满腹怀疑的眼神盯着我说。

      我还是不说话。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大唐皇宫,兴庆宫,知道我现在是谁吗?我就是名满天下垂芳史册的杨贵妃。你要看清形势找准自己的位置,我警告你哈!想活命的话,别乱说乱动,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没照看你。”

      我低下头去,一句话说不出。心里却是早就骂得她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你这个贱货,你以为你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就你还想垂芳史册,你不就是跟了皇帝那个老杂毛吗,你有何德何能,还冒充人家杨贵妃……

        “张三,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不过我劝你,好好掂量掂量,这可不是你家那破屋烂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稍不小心,你小命就完蛋,你最好放聪明些。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还有没有同伙?”

      我虽然恨得牙痒痒,可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她。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说我想回去呀,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经过这一番让我永生难忘的折磨和惊吓,我现在真的很想念我之前的生活,哪怕整天被讨债的人追得满街乱窜呢。

      “思琪啊,你看着咱们好歹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让我回去吧。”

      “别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才能回去,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回去,回去干什么?回去守住你那几件破瓦房,去过那种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的日子,你也不想想,你在那边混成什么样子,嗯?人不人,鬼不鬼的,吃没得吃,穿没得穿,成天泡在游戏里,不务正业,当心哪天要债的把你房子都拆了。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地地道道的窝囊废,我说错了你没有啊。到了这儿,不想着怎么好好干一番事业,不思进取,不求上进,还想着回去,继续你那吊儿郎当混吃等死的日子,啧啧啧!张三啊张三,你让老娘高看你一回行不行?咹?你看看人家辉少,你跟人家是好朋友吧,是兄弟吧!”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辉少来了?你不会认为那小子也比我强吧,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读他写的穿越小说,还说要请我吃饭呢。你快别提这小子了,他写的那叫什么小说,笑死人不偿命,气死人不犯法,我都替他害臊得紧。”

      “你替人家害臊,啧啧啧!”思琪把嘴撇成个一字。“一会儿我带你看看他去,你去看看人家去,再看看你现在这副见不得人的熊样,到时候臊死你不要怪别人。”思琪说完,扭头过去,往外面轻轻喊了声:“来人呀!”男的女的一下子进来十来个,看装束打扮跟电视剧里的太监宫女们差不离儿。

      “娘娘有何吩咐?”

      “去找身衣服来,给这位公公换上,他原是我远房表舅,净了身入了宫,本是想来投我,谁料一直引荐无门,昨日便莽撞了,只因一心想着来寻我,竟犯了禁令。也罢,姑且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我一听到净身二字,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一想起穿越之神那个老杂毛可是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赶紧的,偷偷用手捏了下面一把。菩萨啊!谢天谢地,命根儿还在。

      但我什么时候成了她“表舅”了,罢了罢了。陈思琪啊陈思琪,你这个冷漠寡情的女人,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八

      一路之上,思琪一再小声叮嘱我,见了辉少,千万别乱说话。

      我问为什么,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走出宫门外,早有一干人等候在那里,思琪上了专为她备下的十几个人抬着的大辇。几个太监牵来一匹马交到我手上,可是我不会骑马,也不敢牵着它走,怕他尥蹶子,我推说身上有伤,骑不得马,思琪就叫人又弄了一乘小娇来。

      我坐在小轿里,晃晃悠悠地紧走慢行,回想起这一两天以来发生的一切,真真大有浮生若梦,恍然隔世之感。

      一路之上,忽东忽西,有上有下,弯来转去,也不知走了多远,只估摸着大概是走了个把小时的路程。这才来到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大宫殿前,进了大门,两边站立的侍女太监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一个手拿拂尘的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很有些气势的大太监跑到大辇旁行礼问安。

      “皇上可在?”思琪在前面问了声。

      回娘娘,皇上和金娘娘都在。

      “那好吧!张公公,你先进去通报一声。”

      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掀开轿帘,对我说道:“娘娘吩咐了,你先在这儿候着,不得擅自走动。”我点头不迭。

      思琪进去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引着我进了大殿之内。

      一进入大殿,顺着石阶迤逦而行,我眼睛都迷了,好家伙,天宫仙境大概也莫过于此啊,九曲回廊,亭台楼榭,到处花红叶翠,珠帘绣幔,溪流涓涓,修竹苍苍,奇山怪石,时隐时现。画屏几案,各列珍奇,鸟语啁啾,笙歌阵阵,珍禽奇兽,见所未见。我想起两句文绉绉酸掉牙的句子:此景只应天上有,何故得来在人间。

      但我搞不清楚思琪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寻思着她不是说带我去见辉少吗!难不成那小子竟在这里,竟在这仙境般的地方,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因为我见到了辉少,也见到了“唐明皇”。

      事实上辉少就是“唐明皇”,“唐明皇”就是辉少。而所谓金贵妃,我也是认得的,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在我们那个小城里,她的身份是一名坐台小姐。辉少的一次偶然光顾之后,她就不屈不挠地爱上了或者说缠上了辉少,我不知道她爱上了辉少哪一点,甚至我觉得把这一个爱字用在她身上很不合适。没想到啊,这两个人,一个是网吧里打工的小瘪三,一个是红灯区里漂流浪荡的风尘女子,就这么一穿越,一个成了坐拥天下,称孤道寡的大唐皇帝,另一个成了富贵已极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读者诸君,读到这里,请先不要骂娘,我是很无辜的,要知道,在穿越的世界里,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他们搞成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哈哈!

      之后的日子,哎,怎么说呢?一个字,爽,爽歪歪的爽啊!

      辉少说他要封我一个什么什么官,我说随便吧,我实在太忙,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我整天左拥右抱,依红偎翠,胡吃海喝,泡温泉,赏歌舞,畅游亭台楼榭,饱览奇珍异宝。醺醺然,茫茫然,陶陶然。可以说,就现在这状态,美国总统跟我换我都坚决不干的。

      唯一让我有些不愉快的,是“金杨二贵妃”不和。

      坐台小姐金四妹仗着辉少是她的老相好且拿她无可奈何,甚是骄横跋扈,动不动就给“杨贵妃”甩脸色穿小鞋,哦,提醒一下大家,这里所谓的杨贵妃,其实指的就是我两年前不辞而别音讯全无的前妻陈思琪女士。她辛辛苦苦地穿越了一千多年的光阴岁月,来到大唐盛世,虽说倒也如愿以偿做了千古美人杨贵妃,可是似乎并不得宠。怨只怨横空出世的一个金贵妃,把个辉少管得严严实实,还时时处处老是跟“杨贵妃”过不去。

      其实陈思琪得不得宠,跟我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个虚荣心强物欲旺盛贪图荣华富贵的主儿,她现在对我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甚至也不见得就真正看得上辉少,她只是依附辉少的权势,以此来保证她煊赫的身份奢靡的生活。可是金四妹并不明白这一点,她似乎对思琪满怀忌恨,时时都想排挤思琪,给她难堪。

      一日,大家在宫中作戏,“皇帝”和我率太监数十人,金妃和杨妃亦率宫女数十,双方各列成阵,以霞帔锦被为旗帜,以瓜果葡萄为武器,画地为城。互为攻守,凡被攻迫出城者,罚酒一大觞。金妃明明是和杨妃同在一城,却屡屡从背后暗中牵衣掣肘,甚至偷袭暗算,杨妃被罚酒无算脸灿如霞,且鬓鬟散乱,面有挠痕,但她好像不太愿意和金妃明争暗斗,脸上一直笑意不减,而我素知金妃衔恨已久,对思琪一贯如此,早已气得是七窍生烟,心中甚是愤愤不平。

      对于思琪,我已经不再存有任何的心思,虽然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天天在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玩乐,但我懒得理她,也很少和她单独说话,但有件事憋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堵得难受,像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吞下一头苍蝇。我甚至曾经私下里明明白白地问过辉少,辉少也信誓旦旦地说他从来没有动过思琪,可是我觉得这很难让人相信,“唐明皇”没和“杨贵妃”睡过觉,怎么可能呢?有一天我甚至悄悄地去问思琪,结果刚开口就被这个臭婆娘泼口给我一顿臭骂,还用木锤子把我赶了出来,倒引得宫女们在外面窃窃私语,纷纷议论。管他们的呢?我现在的身份是皇帝最宠信的大臣,同时又是个“太监”,量这些小太监小宫女的又能说我什么呢!只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聊无味且愚蠢之极。难道直到现在,我心里还不能放下,可是以今日之情形态势,就算真的是放不下,却又能如何?只是看到她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她出口气,金四妹这个贱人,你丫的实在是欠抽得很。

      于是有一天,乘着辉少不在,我单独去觐见了一下金贵妃娘娘,我说有要紧事跟她谈,要她屏退左右,金贵妃觉得很诧异呀!“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还要屏退左右?”我轻声对她说,我想跟她谈谈辉少当年的那些事,我猜想她肯定会感兴趣。这个二百五竟然上当,侍候她的那几个宫女太监刚刚走出去,我就乘其不备,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纱巾塞在她嘴里,然后把她按倒在绣榻上,狠狠地死揍了一顿。一边揍,一边骂:“我说你这个臭婊子,在这儿装什么大摆什么谱,老子不是不认得你,你在那边的时候,不也就是只鸡?谁只要掏得起三百两百的,就可以上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脱光了摆在床上老子都不会看你一眼,老子警告你,下次你要再敢跟‘杨贵妃’过不去,老子就把你以前那些丑事满世界嚷嚷,让你曝光露脸,让你名扬天下,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儿胡混?”

      金四妹那张被厚厚的脂粉包裹着的脸此时鼻涕是鼻涕,眼泪是眼泪,淌过的地方一道道深沟沟,又可笑又可恨又可怜,我威胁她别把此事张扬出去,否则我就要她好看,她无可奈何之际,只得忙不迭儿地点头。

      我当时也只是图一时痛快,后来思琪知道了这件事,她只怨我太冲动,说金四妹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主儿,这事儿,只怕后患无穷,就算她不告诉辉少,以她今日之权势,要报复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只怕我吃不了兜着走。

      经过思琪刚才这么一分析,我现在开始有点后怕起来,整日里不敢离辉少左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躲在床底下,就担心“金贵妃”会派人来暗算我。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啊,头上悬着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让我身首异处,这种无时不在无处可逃的恐惧折磨得我身心疲惫,容颜憔悴,短短几天,我觉得自己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九

      就在我惶惶不可终日度日如年的时候,“金贵妃”却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手,也许她在等待机会。可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一天,我陪辉少在芙蓉园里饮酒看歌舞,同座的还有当时知名的几个诗人,其中就有张继,是一个俊朗飘逸的中年人,我对他很有好感,因为上小学的时候我读过他那首有名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至今尚能信口吟诵,记忆犹新。除了张继之外,另外那几个诗人却都是从没听说过的。

      因为心中始终担心着金贵妃的报复,最近总是惴惴不安,玩什么都提不起神来。只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大家饮酒赋诗拍辉少的马屁,就在这时候,杨国忠急匆匆地进来了。

      “臣有事启奏陛下。”

      “啊,爱卿请起。国忠啊,你有何事上奏啊?”

      “陛下,安禄山这厮在范阳起兵造了。”

      “嗯?怎么会呢,又是谣传吧?三年之前,你就对朕说过,安禄山反。一年之前,你又说安禄山反,三个月之前,你还是说安禄山反,结果呢,都是谣传。”

      “陛下明鉴,安禄山真反了,旬日之间,兵锋已直指洛阳城下。这是各方邸报,有河东太原府的,河北相州府的还有东京洛阳的告急文书。”

      “哦?呈上来。”

      太监从杨国忠手里接过一叠文书,递给了辉少,辉少胡乱看了看,就递给了我。

      我大梦初醒,这些日子过得太逍遥了,最近这几天又过得太煎熬了,我都把历史给忘了,安禄山要造呐!我怎么就把这茬儿完全搞忘了呢?

      辉少屏退了所有大臣歌伎,拉着我来到一间内室,一脸张皇地问我:“三哥,这回该怎么办呐?”

      我仔细想了想,揶揄道:“你只顾穿越,却丝毫不读历史,现如今安禄山反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搞不好,是要掉脑袋滴!”

      “掉脑袋?三哥,你可别吓唬我啊!”辉少脸都发白了,“历史我懂,安禄山最后不是败了吗?”

      “安禄山是败了,可是玄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马嵬兵变,杨贵妃香消玉殒,太子李亨灵武称帝,皇上西走四川,当了个晚景凄凉的太上皇。你原意当太上皇吗?”

      “我可不愿意逃到四川去当什么劳什子太上皇,三哥啊,咱兄弟一场,同富贵,共患难,眼下兄弟有事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说你这不废话吗?眼下你我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败了,我岂有好日子过?再说了,‘杨贵妃’是谁,是我前妻陈思琪,她对我无情,我可不能无义,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勒死在马嵬坡吧!”

      “是啊是啊,三哥,咱得想想法子啊,不能坐以待毙啊!”

      “你也先不要急,说到这段历史,我可能比你熟悉些,只是你好歹得听我的,别犯浑就是了。”

      我又思忖了半响,这才说到:“如今进京述职的武官里,可有叫做高仙芝,封常青的?”

      辉少摇了摇头说:“这事儿,得问问杨国忠?”说完,向门外喝了声,“来人!”

      “宣杨国忠立即觐见。”辉少对进来的太监们吩咐道。

     

      十

      根据我平生所学的那点可怜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历史知识。我和辉少商定,由高仙芝和封常青两位大唐名将前往洛阳,打开府库,安置百姓,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抗击安禄山叛军,一面传檄四方,召告天下兵马。进京勤王。

      另一方面,我即刻亲自带领禁军数百人,去杀那个叫做边令诚的宦官,唐朝坏事就坏在此人身上,我想我当天要是捉住这个杂碎,必然先给一顿饱揍,打得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再把他身上皮肉一块块割下来给他来个凌迟处死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奇怪的是,这厮竟然跑掉了,踪影全无,我心里不禁疑窦丛生,此事机密,就仅有我和辉少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要去杀他,除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难道是诸葛亮?从三国时代穿越过来的?那不全乱了。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我想,长安城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杨国忠这厮不可靠,我劝辉少早点把他干掉,可是辉少认为现在一应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杨国忠在办理,没了他,我们怎么办,我们很多东西都不懂的。我觉得辉少说的有理,那就暂且让他多活几日。

      我又对辉少说:我们现在手头应该有一只人马,以备缓急,辉少现在基本上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就从内库之中取出钱帛来,让我就在长安城内招兵买马,我素来是个懒散人,这种吃苦受劳的事我也不愿意干,可是没奈何啊!现在大小百官不知道哪一个是可以信任的,只好由我亲自来办这件事。

      所幸的是,短短几日,竟也招募了数千之众,我又在禁军中挑了几名精干伶俐的军官,来帮我训练,管理士卒,辉少对这几个禁军军官许以高官厚禄,自然无不尽心尽力。

      现在,一切办理妥当,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和辉少,又开始在华清宫内逍遥起来。

      这一日,我和“皇帝”(辉少),“金贵妃”(金四妹),还有“杨贵妃”(我前妻陈思琪),另有几个后宫佳丽在芙蓉园内宴饮歌舞,寻欢作乐。

      不料杨国忠这厮又急匆匆地跑进来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陛下啊,大事不好了,安禄山……安禄山他……”

      “安禄山怎么了,我有高,封二位大将在前边,他安禄山能有何为。”

      “禀报陛下,安禄山,安禄山大军,已经杀进长安,正往宫中来了。”

      “啊?你说什么。”我在一旁听到,不禁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呢?高仙芝呢?封常青呢?”

      “快别提这二位了,高仙芝,封常青一到洛阳,就阵前反戈,降了安禄山,反而充当急先锋,带着叛军,杀进长安城来了。”

      我立即呆若木鸡,辉少更是面如白纸,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一待缓过神来,一个个哭爹喊娘,四处逃散,杨国忠也屁滚尿流地去了。

      偌大的园子里,刚才还是歌舞升平,人声喧哗,这一下子就变得死一样的沉寂,只剩下我和辉少还有两位女士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怎么会这样呢?”辉少说。

      “怎么会这样呢?”我说。

      “怎么办呢现在?”辉少问我。

      怎么办呢?是啊是啊,我回过神来,赶紧溜吧,把这些劳什子衣服统统换掉,赶紧逃。

      正在这时,听见院墙,园门外面一阵喧哗奔腾之声迅即而来,人声鼎沸,气势汹汹,“大家杀呀,拿了狗皇帝,赏银万两,封侯拜相。”

      转眼喊叫声奔腾的脚步声就进了园子,大队的人马,黑压压一片,衣甲鲜明,刀枪如林,寒光闪闪。呼啦啦地一拥而前。

      完了,我眼前一黑,差点儿直接倒在地上。

     

      十一

      “你们是什么人?”我看着吓傻了的辉少,只得硬着头皮向冲进来的士兵们喊道。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站上前来。“安禄山在此,尔等死期到了。”

      我定睛仔细一看,这个安禄山怎么这么眼熟啊!

      啊呀!这厮怎么这么像我们家楼下那捡破烂收垃圾的老张头啊?

      “老张头!”我大喊一声。

      那家伙果然怔了一下,转眼就又黑着脸说,你乱叫什么?

      “老张头,是我啊,我是你家后院里的张三啊,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还成了这个什么安禄山,你们搞什么啊!”

      “休要胡言乱语,只许你等在这边作威作福,享尽荣华富贵,我就来不得不成?”

      旁边又闪出一个将军来。大喝一声:

      “张三,你看看我是谁?”

      啊呀!这不是曾大胖子吗?我的债主啊。

      “我说曾大胖子,你讨债都追到唐朝来了?”

      “张三,你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时候,呵呵,就别怪我史思明手下无情了,杀了你们,天下就是我们几个的了。”

      史思明?我晕哦,曾大胖子这厮竟然成了史思明。乱了,全乱了。

      “等等,等等啊,你杀了我,那我欠你的那五千块钱你找谁要去?”我对曾大胖子说。

      “嘿嘿!”曾大胖子冷笑一声,“五千块钱换你一命,也值了。”

      “来呀!”只听得老张头一声断喝。“弟兄们,杀了这几个脓包,同享富贵呀。”

      这边,辉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色从刚才的惨白转而转为青黑。士兵们正准备持刀上前,只听又是扑通一声,辉少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士兵们倒被吓了一跳,全都止步不前了。而倒在地上的辉少,此时已是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几个士兵上前探了探辉少的脸。

      “大帅,他死了。”

      “嗯?死了?吓死了?哈哈,怎么这么不中用呢,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附和着大笑狂笑起来。

      呆若木鸡的金四妹这个时候就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往前一扑,扑棱一下跪倒在老张头的面前,两手还紧紧地抱住了老张头的小腿:“大帅啊!我的大帅啊!小女子冤枉啊,我是被骗,我是被强抢进宫的啊!我本是良家女子啊!大帅啊,今日得见尊驾,才知道世间有真英雄,自古宝剑赠名士,美女爱英雄,大帅啊,你老开开恩,就让贱妾终身服侍你老人家,我保证,我保证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大帅啊,千万开恩呐!”

      “哦?哈哈哈哈,”老张头一阵狂笑,一边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金四妹的巨胸,“美人,既是这样,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你可得把大帅我弄舒服了,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士兵们也都附和放肆地狂笑起来。

      我也有点想笑,只是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已经麻木僵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扭头过去,看见陈思琪一脸的不屑。老张头这个时候放开手里的金四妹,一双狼眼盯住跌坐在我斜后方的陈思琪,淫荡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呵呵!这儿还有一个,老夫今日艳福不浅,看来今晚要大开杀戒了,哈哈!”他大步走到思琪的面前,伸出手去摸捏思琪的脸,“小娘们,你愿不愿意侍候大爷啊!”

      “呸!”思琪恶狠狠地啐了他一脸,“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给老娘我提鞋我都嫌你脏,滚,滚远点!”

      老张头的一张皱巴巴歪瓜裂枣的老脸顿时涨的通红,我倒是真佩服陈思琪此时的刚烈,可惜,来得不是时候,老张头面目狰狞地一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一拥而上,可怜我的前妻,一朵花儿般娇嫩鲜艳的陈思琪,瞬间被蹂躏成尘,刀枪齐下,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我狂叫一声,你们这些畜生,老子做了鬼也誓抱此仇。话音未落,又一群士兵向我扑过来。

      “慢着!”我大吼一声,“事已至此,老子也早就不想活了。我只问你你们一句话,今日在此的诸位,有谁是真正的唐朝人?”

      士兵们听我忽然出此言语,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张头哈哈哈一阵狂笑。“你还真是一个大傻逼啊!还唐朝人,唐朝人早都变成灰了,难不成还能从地底下爬出来救你不成。”

      我总算是明白了。我忍不住扬天一阵狂笑。

      “穿越之神,你给我听着,我就是做了鬼,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灭你九族。”

      正觉骂得痛快,心口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低头看时,一枝长矛从我背后刺了进来,穿过我的身体,从我胸口处露出来的矛尖上鲜血淋漓,还冒着热气,紧接着又一枝长矛从我身上穿过,再一枝……

      我恐惧至极同时也愤怒至极,忍不住一声狂叫。

     

      后记

      啪的一声,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冰凉的地板砖上。

      全身酸痛欲裂。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电脑屏幕还在闪着亮光。

      而窗外,天已经大亮。

      有人在外面梆梆梆地大声拍门。

      “张三,你个狗杂碎,老子晓得你在家的哦,快开门,你今天不把老子的钱全部还清,老子把你这破房子拆了。”

      我一听声音,是曾大胖子。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打翻在地的靠椅,赶紧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曾大胖子折腾了半天,估计是听见屋里没什么动静,没辙了,这才蹬蹬瞪地下楼去了。

      我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把椅子扶了起来,一屁股坐着椅子上,整个人就彷佛虚脱了一般,全身都是淋漓的冷汗,渍得人浑身难受,电脑屏幕上一个美女穿着比较透明比较性感的古代衣裙,一脸妩媚地看着我笑,旁边是一排大大的闪着红光的字,请看穿越名家‘玉面郎君’的最新力作,“大唐秘史”。

      我忍不住一声冷笑,看看时间,十二点过五分。

      这一梦,可真长。

      突然想起应该给辉少打个电话,不料刚拿起手机,电话就响了,一看,还果然就是辉少打过来的。

      “哟,是大作家啊!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要请我出去吃饭的吧!啊呀!看来我没这个口福啊,你嘱咐我写的东西我都没写呢。”我一接通电话就忍不住揶揄辉少。

      “快别提了,三哥,我那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别提了,提起来我都脸红,你说说,咱哥们是那当作家的料吗?我要是成了名成了家,恐怕全中国人民都是大学教授了,哎,我说三哥,以后不管人前人后的,就别再提这茬儿了,好吗?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三哥,说真的,你也该找份工作了,老是这么躲躲藏藏地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啊”

      “是啊是啊,我是得赶紧找份工作了。哎!我说,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不是的,三哥,我跟你讲,我昨儿做了个特别奇怪特别可怕的梦,我得跟你好好说说,再说,我不是答应过要请你吃饭吗?就今儿吧,晚上六点,老地方等你,咱可是不见不散哈!”

      我挂断电话,心里一时没回过神来,细细品咂辉少的话。这样的话,竟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这小子真是中了大邪了,他还说要踏踏实实过日子,还劝我赶紧找份工作,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等着听他告诉我,他昨儿晚上所做的特别奇怪特别可怕的梦,而他昨儿晚上的奇怪可怕的梦,跟我昨儿晚上的奇怪可怕的梦,是不是同一个梦呢?

      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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