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5月16日,星期六,旭日初升。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泡一杯香茗,畅饮甘美的心酒,读《庄子》,浑身的毛孔浑身的细胞都放纵逍遥。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蓝天白云告诉人们又是一个艳阳天。一缕阳光挤进窗户,灿烂地在我的心里尽情怒放,这是多么难得的享受!思绪逍遥间,忽然想起了上林苑牧猪,阳光温暖了心灵,开在心中的阳光花温暖了四周的西汉末年隐士——梁鸿。
二
提起梁鸿,人们往往会想到举案齐眉的故事,我却不以为然,我更欣赏快乐牧猪的梁鸿。
说来梁鸿小时候,应该算是生活在一个殷实之家。父亲梁让在朝庭做官,而且到王莽新政时,还当上了正四品的城门校尉——相当于现在首都的卫戍司令吧?不久,又被封为修远伯——缘由是,王莽认为他是三皇五帝之一的少昊帝的后裔。
梁鸿理所当然成了“官二代”。他的人生目的那时一定很简单:就像父亲一样做个朝庭的官,过一生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然而世事难料,随着王莽的垮台,梁鸿的梦想夭折了。
当时,王莽政权一倒,起义军就冲进了梁鸿的家,父亲梁让携妻带儿举家逃亡。惊恐与饥饿,梁让不幸染病死去。“树倒猢猴散”。家里的下人们纷纷连抢带夺梁家值钱的东西后作鸟兽散。就在这极其艰难的节骨眼上,梁鸿的母亲,这位精明的女人,抛下刚刚咽了气的丈夫不葬,弃下儿子不顾,跟着一位有钱有势的主儿私奔了。
阴霾笼罩在头顶,悲伤迷失了双眼。年少的梁鸿,亲身见证了这一变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曾经显赫一时的父亲死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人情的冷暖,官场的虚伪和黑暗,严重刺伤了梁鸿那颗心。
为了安葬父亲,梁鸿四处向父亲生前的亲朋好友借点银子,可有谁愿意借给他呢!有些人甚至装作不认识梁鸿,故意恐吓道:“你是谁,梁让又是谁?你小子是来骗吃骗喝的吧?滚!”
万般无耐之下,少年梁鸿只得用一张破席埋葬了父亲,埋葬了少年的梦想,埋葬了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擦干眼泪,下决心到长安去闯闯。
三
长安米贵。长安热闹。长安繁华。但这一切与梁鸿无关。童年的安逸生活,使他缺少了谋生的手段。不会谋生,又不能偷不能抢,挨饥挨饿缺衣少穿,梁鸿只得流落街头,有一天竟然饿昏了过去。
就在梁鸿无依无靠,绝望到了极点时,一缕难得的阳光照到他阴霾的脸上——父亲生前一位有良心的朋友发现了饿昏街头的他,并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家里,还托关系把他送进了国家最高的学府太学。
太学可不是一般的学校,那可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在这里学习的人大都是大官或者大款的子弟。这些人在太学学习,无非就图个混得一个人脉,无非给自己镀个金而已。同学情同学谊其实也就那么简单,靠“我老子是×××”排名次论学问。
得知梁鸿的身份,这些同学们各个翻白眼,满脸的鄙夷,几乎没有一个人懒得理他,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在一起。至于那些时时以君子自居,为人师表、道貌岸然的老师,这时候眼里也没有梁鸿的存在,只当他是一股多余的空气。
梁鸿的心头依然是乌云笼罩。太学不是净土吗!现实让梁鸿彻底看清了仕途的虚伪和黑暗。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功名利禄,统统见鬼去吧!他内心发出了绝望的呐喊:“你们鄙视梁鸿,梁鸿岂会正眼看你们!你们视我为空气,我就拿你们当粪士!”倔强的梁鸿开始独来独往,发愤读书。
梁鸿读书与别人不同,他读四书五经,更爱读诸子百家,尤其喜欢庄子。在庄子的逍遥世界中,他看见了庄子微笑着向他招手。就这样他毅然决然确定了自己人生目标——隐居。
时光匆匆,转眼间,太学生活结束。别的同学托关系递条子送银子发疯一般做官为宦去了,梁鸿却选择去上林苑牧猪。上林苑那可是皇家花园,或者说就是当时的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面积大不说,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有飞禽走兽,风景保持了自然的纯美不说,而且还特别安静。梁鸿就想在这里一边自由在在牧猪,一边开开心心读书。牧猪的梁鸿是快乐的。首先他有了份自食其力、自得其乐的工作。其次,能在这么宁静纯美的大自然以高山流水奇花异草为伴身心多么愉悦!还有,能有空津津有味看自己喜爱的诸子百家,特别能继续与庄子心神交会。不知不觉间,梁鸿在牧猪的过程中,也放牧着心灵,在和煦阳光的温暖下,他收获了自尊,收获了自信,收获了顺乎自然的人生态度,温暖的阳光温暖他,心中的阳光也悄然怒放了。
四
上天仿佛在有意考察梁鸿。有一天,梁鸿一边生火做饭一边读《庄子》,心灵逍遥之间却不慎引起了火灾。大火不仅吞噬了他窝居的小屋,也把邻居家的房屋烧毁了一部分。
心中灿烂盛开阳光花的人,胸怀那就像大地一样辽阔,也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面对无情大火,梁鸿显得那么淡定沉着,“乃寻访烧者,问所去失,悉豕偿之”。有点贪心的邻居认为赔偿还不够。梁鸿也不争辨,提出免费为邻居干活半年。
邻居哪里懂得梁鸿浩淼的内心世界,当即点头答应。从此梁鸿将邻人家的里的活里里外外统统包揽,粗活细活无所不做。夙兴夜寐,不懈朝夕,勤勤勉勉,毫无怨言。不知不觉间,他心中的阳光花,温暖了周围,“邻家耆老见鸿非恒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于是始敬异焉,悉还其豕。鸿不受而去归乡里。”
五
沐浴阳光的人是温暖的。心中盛开阳光花的人是幸福的。这就让我想起为什么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不让别人挡住他的阳光。
据说亚历山大大帝巡游某地,遇见正躺着晒太阳的第欧根尼。这位世界之王上前自我介绍:“我是大帝亚历山大。”第欧根尼若无其事地躺着,也自报家门:“我是狗儿第欧根尼。”大帝肃然起敬,问:“我有什么可以为先生效劳的吗?”第欧根尼回答道:“有的,就是——请你不要挡住我的阳光。”亚历山大大帝事后感叹道:“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情愿做第欧根尼。”
阳光温暖了第欧根尼的身体。阳光花灿烂了第欧根尼的内心。心里开了阳光花的人,既是做奴隶,也会灿烂了身边的人。据史料记载,第欧根尼有一回在海上行船被海盗俘虏,海盗把他送到克里特的奴隶市场上拍卖。拍卖者问他能做什么,回答是:“治理人。”第欧根尼看见一个穿着精美长袍的科林斯人,就说:“把我卖给这个人吧,他需要一个主人。”又朝那人喊道:“过来吧,你必须服从我。”这个名叫塞尼亚得的人当真把他买下,带回了科林斯。第欧根尼当起了家庭教师和管家,把家务管得井井有条,教出的孩子个个德才兼备,因此受到了全家人的尊敬。一些朋友想为他赎身,他拒绝了。他的道理是,对于像他这样的哲学家,即使身为奴隶,心灵仍是自由的,心中的阳光花依然灿烂周围。
我渴望一生阳光明媚,我更期盼大家心中都能盛开阳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