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离我很远
趁着暮色
我游进自己的身体
栽一棵青松
替即将复活的明天站岗
身体的顶端凿个洞
用来收集猝不及防的倒春寒
一盆炭火
藐视了雾霾和顶楼的钟声
影子抢着说话的机会不多
谁揣了我一脚
日月就孕育了更多的星星
楼梯没有响声
是被邻家女孩的嗓音覆盖
你的夜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瞌睡到听不见第一声枪响
在季节的脉络里
我有时离我很远
春天不只是在你的梦里青翠欲滴
颠倒的窗口
颠倒的窗口
外面是漆黑的夜
风在蹂躏自己
就像我不能原谅自己
光线在私奔的路上
把我投入黑暗
窗口颠倒了还是窗口
我的眼前仍然漆黑一片
突然想抿一口酒
伪装夜的温度
日历拨弄着白发和皱纹
我一会儿就头朝东睡着了
火炬点燃了花朵和微笑
那是一场梦挂在黎明的窗口
瑟瑟发抖
鸟的周末
清晨很勤奋。鸟一遍遍梳理羽毛
一跃而过立冬
鸟在周末忘记懒床
陶醉于大操场上的哨声中弧形飞翔
时而翘嘴衔起被遗弃的种子
减速。欢聚。周末是别人家的事情
鸟只在乎种子冬天萌芽
再飞过十个春天羽毛也不会丰满
幸福还没有在纠结中死亡
下一个闪亮的清晨飞过来后
鸟的所有噩梦将从光鲜的羽毛中抖落
机会无处不在。鸟也和人一样
逃出樊笼去激情拥抱——今生的自由
铁树之殇
移入盆内十六七年了
整天愣在阳台上
很少有风的拥抱
更谈不上雨露的滋润
从此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铁树原来是充满期待的
与其他花草并肩
自己可以抬起高昂的头
明媚的春光
一天天葳蕤花呀草呀拔节
而铁树暗自神伤
瘦弱的身躯不能支撑贫血的叶脉
铁树之殇
就像邻家女人四十岁时的婚姻
整天在自家的阳台上张望
花未开 先凋谢
台阶的自述
一步一步从我身上走上去
一个人的年龄和阅历
生和死都从那栋楼里进出
脚下的声音清脆或沉闷
与一个人的骨龄有关
道理都摆在那里
我这里有时听到长时间咚咚响
但不见一个人下来
我真的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死人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婴儿的啼哭让我夜不能寐
我幻想有一天能换成电梯
在这个医院上上下下
只承载着人们的微笑和幸福
那该多好
此刻
夜的神经末梢
是一瓶失效的黏合剂
把我的影子放倒
也没有采撷到舒心的样本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
狰狞的夜一定挫败清晨
咳嗽声与上帝的笑相向而行
在我的耳边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太阳还没有露脸
我又虚长了一岁
钟声的节拍
蚊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吱声了
是寒冷的季节把它逼到墙缝
冬日午后的阳光徐徐泻下来
让光秃秃的树稍一个劲儿的鼓噪
钟声揉进久远的歌谣
听迎接新春的节拍朗朗上口
而喜悦戛然而止在凌晨梦醒时分
幻灭发生在一个人即将到来时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对刚刚萌芽的报春花视而不见
钟声再一次催时光老去
拐杖支起哮喘的肺叶
有时候人不如蚊子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