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知道手有天生的漏洞

还是努力地掬一捧

虽然到嘴的就那么三两滴

却足以把我灌醉

那个少年始终站在上游

像小牛一样，把嘴紧贴于水面喝水

直到肚子胀满秋池。突然

赤溜溜跌入水中

屁股露在黄昏里，溅起的水花

吓得还站在下游努力回忆的我

急忙躲开

5

脚下的路一直跟着我

索河而上。一群天蓝色校服的孩子

把脚下的路踢成一马平川

我努力地想把三十多年前

那双跌跌撞撞的脚整理一下

那些石头的棱角上

是否还保存着少年遗失的脚趾甲

那让我痛到幸福的脚趾啊

至今还躺在祖母的怀里

不肯醒来

6

“浅河水，摇啊摇

摇得叶儿掉下来

砸了鱼儿的脑袋

鱼儿跳到岸上来

哭得花儿都谢了

浅河水，摇啊摇

摇得宝儿做梦了

梦里的花儿掉下来

砸了宝儿的脑袋

宝儿笑得眯眼眼“

祖母的纺线锤越摇越大

喉咙里的童谣越拉越长

所有美妙的歌声都会被时间带走

唯有这用方言谱出的歌谣

他是我最终与祖母相见时

唯一的暗号

四岁时，祖母的最后一口血

喷在了童年的浅河滩上

如今，每当黄昏来临时

满滩都是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