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我站立在一片
深深的,辽阔的苞米地里
接近一场夏风浩荡
胸口隐痛泄露,我从梗端掰下自己
劲风吹过来,簌簌响
缨穗底部的子弹,例无虚发
将我击中,筛子一样的洞眼
在一阵风拂后
长出马齿苋、野莒菜
棉铃虫和一大串鼓噪蛙鸣
我举着雷霆的怒吼倒地
风在头顶,一次又一次
呼啸而过
疯女人
每天下午的五时半
她会准时闯入我的视线
身上的青布秋衣,在炙热的六伏天
显得不合时令
两条整齐的麻花辫,似乎宣告她是正常人
她坐在滚烫的水泥台阶上
两只手不时地比划,口里念念有词
街道办的张伯与我讲诉她时
动情,惋惜
无形的深渊,炸开他内心的缺口
我们是发小
年轻时候打过念头,她眼界高看不上我
貌美,家境优越
有个台胞父亲
家产被几个兄嫂瓜分
留了间破屋给她安生立命
她时常蹲在垃圾堆里
手抓馊饭,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
吃的那么认真与满足
在一个黄昏,我亲眼看见她把三个好梨
放在我家墙角
走出数米又折回来
变换地摆了摆梨的位置
最后消失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