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秋

我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重复的诗节中
献给秋风的祝福和诅咒中
小河上的少女怀中
写下第一个秋
风的叹息:“如若我必须离去
请把我在秋风中洒落的泪水还给我
和我的父亲”

少女拜祭的青莲
在第一声哭泣
就注定了我们不是情人
我们只是我们
我们只是自己
两个互不相让的牛虻在落叶上拉扯

你不回来
又何必让我看见
星辰，土坪，枯草，落叶，露滴
或者你的乳房
轻轻地，轻轻地走来
又悄悄地

渐行渐远

    夏家畈

手脚架架设的村庄
绿皮网渐渐将我们围困
一棵树艰难的
逃亡村口，一棵树骄傲的活在其中
我们是河边唯一的青瓦
我们和小河成为夏家畈的古董

“你的后面该有几块墓碑
我的左边是一片空地
傍晚总有鸟儿经过草绒绒的空地”（小河即将干了
小河在夜晚终于干了
夏家畈空中的灰尘终于干了）

    钻入空气

你静静地站着
欣赏浑浊的天体
躺在地上
仰望一棵倒立的花椒树
和树下的秋声
（无比庞大的公牛在狂奔
无比庞大的公牛渐渐遮盖乾坤）
你不该躺下
你不该挡在公牛的前面……
面目全非的是你？
我说过，
你该钻入空气
站在
花椒树，无比庞大的公牛
还有秋的上面
看个究竟。

    雨不知道

听——
野草莓的哭声
大树的呼喊
夜晚小河的蕴怒
油纸伞的叹息

大地干裂的嘴唇上
幽怨的少女终于收起
渴死的伞

少女知道
等待是痛苦的
抑郁的
孤独的
甚至是愤怒的
可草尖上雨的残骸却不知道

    水

你这蹩脚的精灵
狂妄的吞噬一切
冲破阻拦
在一颗岩石上温柔的如憨眠之猫
秋日的午后如潮
沾染着你阴沉的嘴脸
失声尖叫

沉默大海时
你一声不响

我住在边城

我住在喧闹的边城
不悲
不喜
我住在安静的边城
不卑
不亢
我住在遥远的边城
不问未来
不管过去

在边城
喧闹的边城
安静的边城
遥远的边城
我只是常住的过客
不说醉话
不写诗歌

    孤独

注定了
我是条没有尾巴的响尾蛇
就注定了
我要游过别人不敢涉足的秋水
像等待阳光
我等待一个无人的秋晚
好让僵直的身子
光明正大的独自疼痛

    暮色

乌鸦重复了三声之后
苞谷地占领了整片灰溜溜的天空
堆砌炊烟中的
是尸骨，是残骸，是土地开始接纳的
黑嘴唇
是农民的汗水歌声
是我的什么？
是我的死去的故乡的记忆

    霉雾之莺

腐烂的气息早该经过你的窗台
不然我的羽毛又怎会
在暮色将尽时退化？
大雾收拢
严寒裹夹着边城轰隆隆地
降落在夜晚的山岗

我是火
我是火燃烧后的灰烬
大雾像一口极大的锅反筘
黑暗中我赤裸裸的经过你的窗台
看你连夜书写的诗篇
看你被撕的粉碎的书稿
沉睡中的你又怎会知道
我制造大火
我放出大雾

我痴心于你踌躇不定的夜晚
在那时
我尽情的用嘶哑的喉咙
歇斯底里的唱着你的歌
和你给世界的警告
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这些尘封的荒诞的预言何时才能警醒
万物众神

在经过边城已死去的尸体和头骨时
我发现
我就是你
我就是那橱子里流血的诗歌
明媚时节我又见不得光
我用血液燃起熊熊大火
制造弥天盖地的雾霾
你在时光里把我反筘膝下，直至
发霉，腐烂

我决定只做自己的王
做一只你窗台上仰望诗歌的
莺。守护你山岗的灵魂
守护你的星空
在霉雾永恒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