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秋霜长大了
也会变成冬雪,当我见到
两鬓一丝丝白的时候,父亲
已经掸不掉那些雪花了
但母亲依然不停地掸
像掸着岁月的尘
手从父亲的发际,轻轻捋过
这分明是在数,结发时的
三千烦恼丝,还剩几根
父亲也在掸,笨拙得就像
剃须刀,把回忆刮得生疼
越掸越厚的两块雪地
比一甲子的姻缘还厚
在彼此的目光搀扶下漂移
从屋里到田野,从黎明到黄昏
我现在拥有的雪花,不是
从他们的风景里掸下来的
我只能站在自己的雪地里
忧伤地看,甜蜜地看
看父亲掸雪,看母亲掸雪
看世上挨得最近的两座雪山
是怎样把一座雪山的雪花
掸在另一座雪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