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众多的人一样,打一开始都拥有一张免费的车票
像一片阳光,一片空气,一片水,一片温度
装在心的口袋里,掖在血管的某一个拐角,塞在思想的某一个页层
不需要再取出,乘上车容易的就像一粒尘时不时就登上另一粒尘的头顶
巨大的车体大于神话中所有的巨兽,扔掉巨大的车轮
见路走路,遇山翻山,逢海飘海,碰林穿林。绝无声息
从子宫的车站出发,坐在自己的位置,我渐渐地看清了所有的形容
亲人,朋友,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面色各异,行色匆匆
我永远学不会揣测,除了感恩、施舍我什么都不懂
他们笑我笑,他们哭我掉泪,他们叹息我哀愁,他们包扎伤口我心疼
但我是来看看的,我确实很安静
终点在远方坐卧成一种无形,同样巨大但肯定冷清
有多远?似乎很近,一根白发的尺寸用不了
似乎很远,远于所有光接力的行程
许多的大鸟在上面盘旋聒噪,声音惊恐
巨大的蛇体在一棵树下的草丛中急速地爬行
落花漫飘是蛇身上被利爪掀掉的鳞片
风霜雪雨是调味的佐料
季节青黄是打开关闭,关闭又打开的窗棂
日、月是两颗替换闭合的眼睛
……
到站了,到站了吗
萎缩的大脑上还坚强的生长着白草
血管蓝色的河流还在一点点渗透
脆脆的骨骼还能扯着松弛的皮肤
干瘪的嘴是岁月下陷的湖,唾液是仅有的一点水,一次次被抽向天空的行程
眼睛被逼到了指尖,寻找遗漏的果屑和指甲中微小的饭粒
胳膊被雕刻成拐杖,腿是独木舟还要自己拖行
……
一把灰走出铁门又走进石门,石门后土堆的尖形屋顶飘出均匀的鼾声
那张车票呢?像一片阳光,一片空气,一片水,一片温度
掩埋在一把灰和均匀的鼾声中
从此岸到彼岸……
是一阵风的行程,但别怕做一粒轻尘
是一只小鱼的体长,但别怨水面的狭窄
是一只蚂蚁的长度,但别怕仍存在的大水
是一口气能冲出的距离,但别怕滴水成冰的天气
是一滴泪到睫毛的距离,但别怕凝成草叶上的霜粒
是一朵花的花瓣伸展开的最大尺寸,但别怕打开后就面临凋零
是一根白发就能搭上去的宽度,但别怕轻轻地风就能拆去
是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距离,但别怕布满冰山或岛屿
是一片唇与另一片唇的距离,但别怕隐匿其中的枪剑也能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