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老成了孩子
脚步很少再行走于
土地、山坡、沟畔
由堂屋门到灶屋门
像走着一段长长的坡地

呆在家里
像两缕风搂着
搂着檐下瘦瘦的阳光
依偎而坐
守着院子里一棵石榴
开花，籽粒团圆
一架葡萄
开花，一嘟噜一嘟噜柔软的幸福
猫孤独的身影
碰响墙头上梅豆枯干的叶
目光抬起侧耳倾听
遥远的脚步

父母呆在家里
却像走亲戚的孩子
想家
把你当做家了
他们要回家，不愿说出口
你来了
他们就回到了家
挤满的家才像个家，他们
没有说出口
好多话还窝在心里

   静下来

双耳不想听风听雨
不想听开了还要落的花放之音
不想听流星滑落灼伤皮肤的声响
只想让双耳躲进土里
谛听小虫乱爬的歌声

我只是聆听一粒清尘
在风的峡谷中行走的脚音
一粒光在峡口闪动了一下
我差点哭出声
跪倒不起

我闭口不语
双唇交合
舌被突袭
我提起双脚放在空气上
一只蚂蚁在走路
一粒翠芽在探头
我缚住双手
不再胡乱伸出
怕是制造小小的伤害
我把眼中的一丝狡黠、脑中的一丝歪念
禁闭，挨板子，刺字，上枷，流放天涯

其实我还有好多想法
别刀牵羊的人，把刀放下
兜网捕鱼的人，把网收起
扛枪打鸟的人，把枪掩埋
持锯伐木的人，把锯拆架
哪怕一秒钟的停留

……

不管别的
最主要的是把自己
快速的拾掇停当
一些吸盘中长牙的触角
连根拔起，打上结，穿上绳
挂在春天的髙枝，风干晾晒
淹没在一片绿海的深腹
一些滋生的小刀微剑
剥开取出，弯折，轧平，投进熔炉
然后让春的药师敷衍伤口
一些小风暴，一些冷狂潮
以春天之力逼退、压制、封死

我静下来
在静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