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日

我循着一句湘音的提示

一直向北，走到一九六二年

我在生茂洪源的旋律里

长大，青春的喉结凸起

我一直称呼一个战士为“叔叔”

尽管他的笑容，定格在

二十二岁的八月

那个细雨霏霏的早晨

就像今天，阴雨绵绵的元宵节

这不影响我想象一张脸

圆月似的映照着驾驶室

想象他的日记本，是在抚顺

还是在长沙的纪念馆

三月五日，平凡得像一颗

螺丝钉，沉寂已久的天空

隐隐有雷声，这是春天的

序曲，有无数真诚的花朵

萌芽在曾经颓败的心灵里

     三月八日

此刻，就请你娴静下来

编织蝴蝶结，翻晒妩媚

街上流行红裙子以后

还会浪漫黑瀑布的风景

就请你离开锅台

不唱摇篮曲，不打毛衣

浣纱的继续沉鱼，出塞的依旧落雁

走出女儿国，用玫瑰花占领季节

就请你挽起维纳斯，在沙发上

嗑瓜子，读《漱玉词》

画眉修指甲，看《武媚娘》

让石榴裙骄傲成一面旗帜

就请你与南丁格尔，与居里夫人

一起拥有同一张日历

听卓娅的故事，唱海迪之歌

用汗水洗涤胭脂，用笑容

磨平皱纹。三八节无新闻

观音继续洒露，女娲依旧炼石

     三月十二日

爷爷死了，树没有死

父亲老了，树没有老

爷爷和父亲栽下的树

本来就不打算庇荫自己

我也会老，也会死

那就让我成为一棵树，在冬与春的

夹缝里，寻找出生地

我一直期望，每一把锄头

除了掘墓，还应被另一种土磨亮

冰河是否解冻，春江是否水暖

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

必须赶在清明之前，为根

选择出路，与灌木乔木

一起惊蛰，一起光合作用

三月十二日，孙中山摇身一变

成为一棵树。据说这天种下的

都会长成梧桐树，可以栖息凤凰

或者长成摇钱树，收获金元宝

这一天，太阳和月亮互为因果

所有扦插的想象，都能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