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读记

二分钱。一读

他就陪读半个小时，甚或一个小时

——在长条凳上

回想起半间小屋

《雾都孤儿》陪伴着《保密局的枪声》，《欢欢和笑笑》也可以

那位长辫子的姑娘一直在低头看书，她应该是陶冬笋的姐姐

我们乘其不留意意将小人书藏起

 撤退如你们喜闻乐见的“铁道游击队”

    放牛记

他们在林荫中坐下来——

青石堰在山下，它冲上的瓜地、麦地和棉田

一直爬升到脚下，再向南向上，出松林

就是互利村通往办事处的沙子路

他们各自看看书，

偶尔说说话，让时间

铺满的沙子路，晃荡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牛儿总会不经意地从坡边沿冒出来

为此他对接了一下目光，让心领神会的牧鞭

赢得她长久的注视……

夏日是否只是庸长，他唯独不愿见天黑

彼此的日子……放放牛吧

——力比多

    拾柴记

“是不是有柴路子”

他怃然——

上午十一点之前

他和弟弟交错，放牛间隙

黄土堰或石板堰是必去的

多高的栎禾！盖过他和弟弟的身影

洋蝲子撩拨的皮肤

和着林叶的汁液

就像英雄牌墨水浸入的渍痕

“哇，人家兄弟俩整整拾了两牛车！”

……记下这件事之后，他回看近三十年的雨水

而阳光，总汗牛充栋着

少年求学的财富

    猪草记

婆婆佬。猴子皮。虾米菜。牛舌头。黄花苗……

它们从春吃到秋

男孩女孩…..沟坎野地

“喂，小孩，你剜猪草学着了胡三麻子没有？|”

他茫然

——关于是否偷吃了韭菜，他并没有弄清楚

一位女孩嘴里的滋味

摔跤，大姐大们骑着“牛儿”

以此，从地上爬起来扯扯衣服抹抹眼泪回家吧

拐半篮被女孩们欺压后剩余的猪草

“我回家投我亲姐姐去……”

    捉鱼记

他记得一个九月，姐姐特地

让他手执一个搪瓷盆，妙得很

正是底面带有金鱼的

那种，少年时他反复想象童话公主

能游出水面，衔给他一双凉拖鞋

大多数时候，他的拖鞋像鲫鱼一样

弹跳在泥沟边，而水草漫卷的沟面

像天空，他则是三叉戟投送的卫星

而最终被醒悟，是脸盆里的鱼

衔着他的拖鞋跑了……带着命令

和姐姐沿冲向上奔走了十多里——

那位自田埂边经过的老农，正在桌子上

吃着农作物，而他的儿媳对着前来追讨的少年

恶语相向

    家家记

正如一只泥塑的碗提醒的

食物的联想，甚至大于家庭学的

当小伙伴们递来一双木棍时

那个夹起树叶当菜吃的女孩

愿意嫁给你吗

小石块垒砌的柴灶是充满诗意的

事实上咩咩的吃饭声丰富于眼前的沙子

他们宴请的宾客，拿枣核作礼物

经过充分的酝酿，帅气的新郎像丹麦王子

羞涩的新娘头戴花冠，那时他佩戴宝剑骑着竹马而来

心仪的佳人在石头城等待

没想到洞房花烛夜小女孩满身被涂上稀泥直哭鼻涕

这莫大的怒火引燃战火，吹响了号角啊

直至把他打得扔下新娘哭爹叫娘回家投自己的爹娘

   溺水记

他往上走，堂哥就把他往下拽

总觉得踩不牢地，又漂浮之音

在昏黄不清的境界里

被带进暗室，听见发报的声音

心越着急，一些微妙的事物越缠着你

他终于用另一只手向身旁的人刨去

水门被砸开了，她看见姐姐齐腰身的水向他走来

“他往深处走，我往上扯”

“明明是我往上走，你把我往深处拉！”

“狗舅子，你是怎么在教我的娃子玩水的！”

堰塘边洗衣服的妈妈松口气后，脸上放射出了亮光

那时候他感觉肚子鼓鼓的，净光打条胯的

王婶弹了一下

“哟，西瓜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