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城老师大我两岁,所以,我们基本上是属于同一时代的人。他是那种非常痴迷诗歌的人。我所有的诗友中,能常年坚持不懈,每天写一首诗歌的诗人,我发现除了他,别无二人。第一次读到余老师的诗,是在2008年年底。当时,他的诗给我的感觉就是从来不加修饰,写得很粗糙,但是却很厚重。好像就是在某原始森林里看到的淳朴的山民的那般感觉,我很喜欢。于是,就向他索取了一本诗集《语言的逻辑和行为的暗示》。那本诗集我反复读了2遍,原准备给他写一篇诗论的,只是我害怕水平有限,写不好,亵渎了他的诗歌,便放弃了。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读了他很多诗,对他的诗中的那种粗糙又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他的诗中流露出来的那种粗糙的印象,并不是真正的粗糙,而是一种大智若愚,不巧若拙。因为他那种不加修饰,随意妄为的语言文字,随意洒脱的结构形式,每每都是恰到好处。如果没有非常深厚的文字功底是很难达到的,最起码我是没有那个能力。
余老师的《人蚁之间》同他的其他的大部分诗歌一样,写的还是社会上那种千奇百怪的社会现象及其反思。他的这首诗写的是当前全国各地到处坍塌的防洪大坝,以及为此受灾的人们,还有救灾的志愿者、官兵以及社会各界的救灾人士的关系。关于防洪救灾的诗歌,由于我一直兼任一家民间诗刊的编辑,我读过很多。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读到一首真正写得出彩的,尽管当中也有一些在全国都很有影响力的诗人。因为那些诗歌全是歌颂党,歌颂祖国,歌颂人民,歌颂人民解放军救灾官兵的。甚至还读到了一首歌颂当地政府官员果断撤出当地人民群众,致使几万群众没有一个光荣牺牲的英雄行为的诗。就是没有一首对年年大修能抗击500年一遇洪水的大坝,但是一遇洪水就成了豆腐渣,到处的大坝此起彼伏,土崩瓦解这种社会想象进行反思的诗歌。
我在腾讯网上读到,江西600米能抗击500年一遇的大坝全部坍塌后,有一个村子900多人,解放军舟桥团冲进去只救出了几十人,其他的,除了外出打工的人,全部失踪了。这么惨烈的天灾反生后,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思考天灾背后的人祸吗?我们还要闭着眼睛去歌颂我们的英雄战士救起了34个仅余的村民的伟大行为?当然,不顾个人安危,奋起救人的英雄战士,自有被歌颂的理由。但是我们所有的诗人都去歌颂救人的战士了,难道就没有一个诗人能看到灾难背后的人祸?
西方的诗人们都喜欢用辩证法看问题,他们在讴歌一个事件的同时,还能对该事件背后所影藏的一些东西进行深刻的反思。由此看来,西方的诗人都是哲学家,而中国的诗人都是宣传家。所以,在西方厚重的诗歌面前,我们诗人的作品总是显得是那么的肤浅。这也就是为什么诺贝尔文学奖一直都颁给西方的文人,不颁给中国大大小小的作家的原因。其实瑞典文学院早就因为找不到一个勉强可以领取该奖项的中国人,都羞愧得想哭了。毕竟诺贝尔文学奖是一个属于全世界的文学奖项,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之一呀!
我记得我在散文《寻找历史中的长城》中写道:我们中国人从来不缺少灾难和面对灾难的勇气,但是我们缺少对灾难和废墟的反思。所以,今天读了余老师的这首歌,我对他充满了敬意。
他的这首诗只有8句,分作了4段。很简洁,很随意的文字。“一只蚂蚁便足以毁坏千里大堤/一只巨蚁”,我想我们应当能够读懂,真正溃坝的是谁?谁应该对溃坝事件负起责任来。“十万贱民又抢修大堤/十万蝼蚁”,是呀,我们现在还没到灾后,但是我们在洪水稍退后,已经就在封堵溃坝了,开始重建了。我们只是一群没有思考能力的十万蝼蚁。“十万蝼蚁中涌出几位英雄/模范 必不可少”,这是某些人的需要,树立典型,树立英雄。当然还有,我们更多的诗人也在为此摇旗呐喊,大声欢呼。“巨蚁给模范颁奖/握手 模范受宠若惊”,真正的事故责任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是那么的伟大,他们是那么的亲民,他们是那么的无辜,而我们永远只是受苦受难受灾的,没有思考能力的蝼蚁。
附:余长城的《人蚁之间》:
一只蚂蚁便足以毁坏千里大堤
一只巨蚁
十万贱民又抢修大堤
十万蝼蚁
十万蝼蚁中涌出几位英雄
模范 必不可少
巨蚁给模范颁奖
握手 模范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