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水从黑暗的深处逼出,开始未卜的逃亡
只能勇敢地扎进水里,头也不回
沉在水底的小小的列车,水底爬行的船
比慢还要慢,灯盏熄灭,敏感的一根神经,探寻出水的路途
水的襁褓抱紧它,想要窒息丑陋残障的婴孩
抓住混凝土地面,爬上岸,深入无土的荒芜
岸太大了,没有边沿
一时的微笑遽变成眩晕的恐慌,没有渴望的土壤
无法钻入下潜坚硬的厚度,家已千里之外
光猛烈起来。在混凝土地面,在浅浅的一小片洼地
在洼地浅浅的泥浆里,奔跑出密实的路网
网住我的目光,心脏,巨蟒缩紧身体,被缠绕的骨骼脆响
喷出如血的残阳
它闻到凋落的梧桐花的芳香,听着一河蛙鸣
它感觉到它在随体内的水飞翔,在一片很大的水域之上
一些短细的黑色的枯枝,弯曲着
一些脚步漫过,化为尘,终可停留在任何地方
磨坊里拉磨的驴
天空被裁剪成一方布,然后制成一片乌云
蒙在你的脸上,让你在一段时间成为瞎子
黑暗塞进你的眼睛,眼睛是两个黑洞
装满黑夜,装满庄稼、粮食、面粉的身影
布的后面,黑色的鞭影在漩涡里跳舞
一声声响鼻里,嘚嘚的蹄音里,习惯了拉着转动的天地
天地是个巨大的磨盘
眩晕的赶驴人,在墙角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