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借假日,文友七人慕名而往,续访古村落,遂作记。
一、圪麻洼
乘车一路颠簸,弹指而到圪麻洼也。
抬目望,“环滁皆山也” 。两条大路横穿而过,间有清河,把古今村落相隔。询其名史,老者无知。恍然思不止,概因村名与地形相近乎?其西诸峰,林壑荒芜而不知深处者,古村遗址也。过小桥,穿长洞,豁然一片萋丛。巡踏入,枯草过膝,不得小径,处处茫然。余拨草开道,恐有蛇袭,甚是惶惶。几经周折,终立于土崖下,乃观古村也。一片凄凉之地,一片凄凉之色,引得眉头紧皱,寒心也。但见一群坍塌窑洞,荒寂孤崩,随思古人贫瘠,心痛哉!蓦见崖前,两棵杏树花开,不禁惊喜。佳人轻嗅,笑语盈盈,顿减淤愁。欲探因 ,须知,时山外杏正结蕊,独此开艳,何故?细观之,山臂环抱,春光射暖,凉风不至,故争先,窃喜知之。摘一花瓣,吮之,嗅之,美乐也。算时日,清明渐近,不日杏花将满天怒放也。而此未料先睹,当谢谷野。遂思,古之桃源,不过如此,犹有情趣。虽贫,而知足矣。俄而,小雀鸣翠林间,寻声不知处。遥望松间,绿意盎然,沧然喜得《寻隐者不遇》而共鸣,不觉思饮欲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余长叹,也觉访古之意不只惋惜古人穷困,在乎珍惜生存之毅也。古人虽古,残迹尚存,以此为鉴,后人当勤勉,自强、自力而奋起,不走当年之道也。然而,孰又知当年,村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不亦悦乎?世人之欲念,在于心间。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亘古不变也。
从秃废土坯门墙而出,踏磨滑之椭圆石梯,见古苔阴翳,漫封石涧,倍感愁怀。已而,复越洞,返小桥,入新村,遍寻老者,以求昔日之事。却见桥下牛群悠闲,野鸡啼冠,甚是逗趣。幸遇三人,一人年过九旬,二人年过八旬,唯九旬者,耳聋目明。听闻,往事杳杳渐忘,独倭寇侵袭不忘。曾有旬日恶战,寇死堆积,快哉!然国民死伤,摇头不答。余思,贫穷落后之国,以身躯挡子弹,定然亡魂不少,悲悯之情,不绝于心。无名或有名之英雄,当永垂铭记,传诵千古。踏其足迹,踏其肩背,复兴炎黄,富国强民,乃共夙,乃国之梦,民之梦也。
二、西河
出圪麻洼,行三四里,乃西河。一入村,一派新潮景象。文友遍访人家,寻退役者,求抗战之史。余独喜爱山水,径自探溪。夫清澈微寒,凉气袭人。水至清而无鱼,空在卵石上寂静流淌。
余立河石而聆,东风之袭,清水之气,卵石之寒,泉水之悠,杨柳之拂,牛羊之鸣,野鸡之奔,小雀之啼, 萋草之馨,无不向往。或见佳人戏水,浣者捣衣,胜是桃源。忽闻铁中铮铮,满滩皆鸣,似有枪炮之雷声,似有血流成河,似有无数亡魂悲泣。究其因,此乃抗倭之战场也。余甚感悲鸣,久久凝望,不知何味。欲吟咏,却无从寻句,不得而返。沿松路而独行,见数人聚广场,今朝气息浓厚,心生向往,却又移步村外。
立小桥,遥望西诸峰,古村落隐隐而见。但见林壑之间,石堰、土堰隐没于断壁残垣之中,甚是苍凉。残存土屋、土墙、土院,不见古人,尽是遗创。苍树间,不见莺啼,空有鹊巢摇晃。欲闻其声,何堪遥远。古之痕,古之影,恍隔梦中追溯。昔日面孔,隐隐浮现。一壶酒,摆于石盘上,点燃篝火,邀闲月,跳族舞,醉花间。不论贫寒,只论阴晴圆缺。不惧贫酸苦,就怕愁无边也。或提着旱烟袋,看着纺麻花,笑小孩奔跑间。此梦虽短,晃在眼前。蓦然思,是否有温饱?是否有遮衣?却定有挡寒柴。俱已矣,往事化尘埃与云烟,空留无限哀思。
下小桥,走石堰,观浣者,闻其对语。四百多之人口,近七成,皆外出打工也。谈收入,笑声不断,余心甜如蜂蜜,偷乐也。时恰逢友人归来,坐车而去。闻友皆笑,喜满载而归也。
三、彰修
离西河,向彰修而行去。山道倚山溪而筑,崎岖难行也。沿途云峰叠起,山势奇峻。溪水清澈,间或见深潭,或喷涌如瀑泉,或荫暗冰封。萋草丛丛,河石千姿怪异。
行十多里,时已近午,至彰修。远望之,其倚山而建,前有小河流淌。恰逢牧民驱牛羊入村,田园之情,油然而生。跨河间踏石,爬坡而上。见一小石桥,干木撑架,十分苍老。桥下一拱涵为邻,河槽层石奇绝。离桥不远为石崖,崖上新筑菩萨庙。庙与戏台遥对。台旁一磨,有新迹,尚可用。七八米外见两台扇车,惊奇而注目,概因久已不见此物也。沿砼路走访,见古门石基座,疑为石狮座,狮已不存。数棵古树伫立,似在倾诉尘风往事。惜残屋荒凉,令人悲悯。
寻老者,询昔事。闻倭寇残无人道,原村尽焚,今百余间土屋,皆为后人建也。倭寇残杀数十青年,血染村河,惨不忍睹,叫人义愤填膺,怒火满怀。八路驻扎时,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倚树而眠,由衷感佩。忆起百团之战,更是残烈。一年过七旬之老人言,相传戚继光为此村者,菩萨庙即为其福荫址也。乃力邀,引领至牌楼坪,观其坟冢。闻曾有牌楼,故名牌楼坪也。前为寿龟,四石为足,欲饮清溪。相传若饮之,当成蛟龙。其头枕凤凰山,目望黄龙山,欲抓支架山,吞吐老鱼湾,此乃风水宝地也。惜遗迹不存。闻有彻石,垒入垦堰,未得见。唯有巍巍青山,清清溪水,深深黄土,伴着长眠,伴着传说。面对古今抗倭之一脉传承之精神,不禁歌咏《长命女》:
今不见,夙梦何须真假鉴。更有三心愿:
一愿传说入卷,二愿后人彰显,三愿精神垂久远,处处长思念。
不知不觉已过午,离时将至。余等撑旗合影于清溪,佳人恋恋不舍离去。其醉情于青石、水涧乎?然也。余何尝不醉情于其间也。
四、西崖底
辞别彰修,沿返路而归行。 腹中饥肠辘辘,不觉累也。
行至中途,在西崖底地界,遥见溪边山崖上,有八九座大小不一之佛龛,相嵌于石中,甚是古远。其间大龛者,雕有佛尊,惜已毁,甚是遗憾。龛前石彻,高数丈,应为供香者圈所也。其余小龛者,残损不等,也十分可惜矣。曾读考古之文,言此处,须跨过溪水,攀山而往,数个时辰不得而出,时不我待也。于是乎,友人于萋草葱葱之溪边,竞相争望,拍照留影。俄而,继续前行。
入西崖底村,多闻新潮气息,却见脏溪从村中穿过,不宜观赏。过村桥,进戏院,友人争相一观,集资而修筑之新庙、戏台,及山墙边之烈士石碑。余偷懒,未下车,概因疲乏饥累也。待上车,皆言石碑之字,湮没不可认也,甚是惋惜。何以不加爱护或重待之?带着凄悲之情,遂离去。
餐后,下午已过半,第二次走访古村落活动终止,便散去。诸友之文笔,将在数日间,如雨后之笋,破土而出也。余等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