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午后  我去看你
眼前的一幕黯淡了我原本灵动的双眸
你累瘫的身体蜷缩在一把古老的藤椅里
已扛不住空气的重量  阳光从你身上行走  
已升不起你生命的一丝热度

你无力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窄窄的缝隙
透过它  仿佛看到自己细若游丝的灵魂
正被绑架在去天堂的路上
所有的痛苦将在死神的怀抱里化为
一缕袅袅升起的轻烟

我看到你满脸的沧桑和苦痛的表情 
不禁潸然泪下  悲怆满地
你灰白的头发和拉茬的胡须如悲秋的草茎
在寒风中瑟瑟颤抖  风干的肉体如抽丝般
丧尽残存的最后一脉元气

曾经撑舵人生的双手已枯槁得
形如枯萎的藤蔓  在空气中极力比划着  
却没能抓住仅存的一根救命稻草 
任亲人发出怎样竭斯底里的呼唤
也无力召回你淹没在冥府之中的魂魄

我目不忍视这一悲泣的场景  回过身去
隐约看到一扇沉重的大门把我与你分隔
你在里  我在外
你将与死神乘坐极乐世界的一艘渡船远去
我将继续承受凡间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

当从你即将闭合的生命之门走出时
我心头升起对生命的无限感慨和依恋
夺眶的泪水洗涮不去无尽的酸楚
我凝望你的生命走远  在记忆的荒园里重温
你曾经的音容笑貌和勤劳善良的优良品格

二

回首凝望你的人生旅程  命运没能让你飞黄腾达
却赏赐给你一个高大威猛的巨人形象
坚实宽阔的肩膀白天披着黎明出发
晚上挑着星星回家  还有全家人的生活希望
艰苦的日子硬是在你的手里被捏成幸福的滋味

粗壮有力的两只胳膊围起亲人们平安的港湾
故乡的山路十八弯有你箭步如飞的影子
上山下水  风里来雨里去  
把岁月走得消瘦  把时光磨成碎片
把苦难的生活踩出一条阳光大道  

你用善良传播善良  你用微笑传递微笑
你勇敢正直的品质  在村头村尾竖起
一面威信的旗帜  飘扬了半个世纪  依旧那么鲜艳
你犀利的眼神  象一根刺洞穿一切流言蜚语的骨骼
把十里八乡的小人变成哑巴吃黄连

你胡子里长满故事  故事的情节
一头连着小孩的心灵  一头连着你的智慧
爽朗的笑声锃亮了一排小虎牙
感染着山村里的花花草草和小鸡小鸟  夜幕下  
山乡的夜晚与星星在温馨恬静的银河里安然入梦

岁月老人不会被怜悯收买而捧出一颗同情之心
时光刻刀不会因风雨的侵蚀而钝失它的锋利
当生前的幸福止步于天国之门之时
当一生的痛苦被另一种痛苦取代之时
生命走向尽头的必然就是生命回归自然的必然

收起悲伤的眼泪吧  看啊  路边那一堆腐败的野草
我分明看到的不是生命的颓废  破败和寂灭
我分明看到的就是一根根鲜活的生命嫩尖
已开启一扇扇亮堂的生命之门  

她正以另一种形式，续写生命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