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以前的故乡没有通车
那时源源不断的木头,只走水路
藤条编,铆钉钉,蔴绳连
父亲和同村六个年龄相仿的兄弟
在罗溪旁的滩点上
把一根根杉树和松木
扎成巨龙
然后等待雨季,等待洪水
雨季来临,峰峦湿透
山塘水库横溢,涧水涌,溪水涨
筏工们一篙一篙
撬龙下水
直至龙尾浮在水面
父亲站在龙头把舵
其余兄弟则点水,点滩,点岸
护身护尾。一路上
木筏磕磕碰碰,有时还会撕咬
甚至藤条断裂,木头离散
筏工们咬紧牙关,手拖篙抓
扎扎铆铆,铆铆扎扎
绝不会让集体的木头有一根掉队
曾坐巨龙惊心动魄地到过县城
后来,每次巨龙出村
我都站在石拱桥上看
浆颠浪头,筏腾水上,蒿牵白云
还痴痴地等着父亲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