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孔桥
无数次地,用它卡住过落日,卡住过月亮
过客,像风,从远方来,匆匆而过
到偏僻的地方去——
它等在那里,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
金属和柔情分不清。缱绻的水
清,就清到了骨子里;浊,就含混了泥沙
一些漏网之鱼,在下游侥幸地燃烧着
它是歌喉吗?为什么总是戴着沉重的锁链
其实,它是一口井,被锯断了
被推到了,声张的言辞,鱼龙混杂
“下游,适合沉默,也适合埋葬。”
长江的一滴泪
那艘沉船,是长江的一滴
硕大无比的泪。夜深了,泪水悄悄地爬上岸
围着烛火,唱歌跳舞。泪水也醉了
醉得让所有的江水都感到陌生
对岸的城市,烛火只保留了一半
是眼泪觉得太喧闹了,那个女孩儿无法安心打扮
如果江面再宽一些或者再窄一些就好了
这样的话,当演员,不论是入戏出戏,入世出世
就容易多了。才情的江水,也无话可说
很多人在讨论这滴泪——幸运在讨论不幸
鲜活的生命,掩埋在激烈的言辞里
女孩沿着江边,弯腰洗脸,江水暴露了
眼泪的秘密——再也不会生锈
烈日炎炎
烈日炎炎。我不得不隐名埋名
像鱼,过着水面以下的生活
当影子成熟了,从树上落下来
轮着拳头,想必又是喝高了
我并不在意。我把我的影子拾掇干净
安置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甚至我也看不见,无人知晓
不说什么,让心跳在关键时候拍板
河流的嗓子冒烟了,我和你约定
除了祝福,不要有别的想法
烈日下的宁静,就让宁静打破吧
热浪来袭
热浪来袭——兵分两路
一支部队进攻我现在的城市
另一支部队进攻我的故乡
在城乡结合处,我的情人们逃过一劫
可她们并不安分,整日开着汽车
左右徘徊。夏日来临,她们似乎更加无助
沉闷,克制,撞击着地平线
想在热浪里留下痕迹
最多的只是,在被耽搁的尴尬中
模拟疯狂的头颅
不停地攻击生活的边缘
城市不知道,我的故乡正在夜空里
悄悄移动,携带着风花雪月
将泪水兑换成硬币
沙漠,有些烫,是膏药
眼里的沙子,无处不在的小三儿
一朵,两朵,三朵,咄咄逼人
时代的胃,以同样的方式用旧了
占据了城市的瞳孔
一个女人在马路牙子上哭泣
绝望似一场暴雨,痛苦的雨滴开始痉挛
我把疼痛当做事业
将泪水兑换成一麻袋硬币
又一个富翁就诞生了
在漏洞百出的夏天,沙漠中的绿洲
做着一只甲壳虫的梦
伤口的梅花,孤注一掷,使人觉得
同样的方式难免有些荒谬
赌气
天气在和谁赌气?炎热南征北战
爬完破,又面临悬崖,一截马路坍塌了
像一头劳累过度的黑牛
高楼睡得很香,窗外的花事喃喃自语
高温下的冷漠散发出丝丝凉意
烫手的青春,不要靠近,不要触摸
一只鸟在马路的伤口里燃烧
灰烬变白。更多的假象产生了自焚的念头
几片叶子站在树梢,赖着不走
也在和谁赌气?昨夜刚刚去世的人
现在又活过来了,面色红润
仿佛只是进了一趟医院,被美容了一下
公园里的坟丘,只要见到有人来
就背过脸去,背影像赌气者,也像逃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