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皎皎白驹穿越诗经的国度
在到达诗经之前
诗经其实是躺在我的呼吸中
二月仿佛早了些
在河之洲还有些凄凉
雎鸠、渔灯添着些许古香古色
骑上我的皎皎白驹
诗经,我来了
当马蹄叩着山野、流云、溪水
每一声都激烈,悲壮
都诉说着满坡装不完的心事
吹着旷野的微风,荇菜摇曳
溅起的雾岚,卷耳丛中的女子
鼓瑟吹笙的琴音,耳脉袅绕的余音
在诗经的山谷,唱响纵我不往的歌乐?
新嫁的新娘
在灼人的满树桃花下,与久候的良人
诉说君子好逑的故事
如玉公子正一身旧衣,白发如雪
在王的一场盛宴后,收拾行装,修我甲兵
野外走失的男子,正幻想与良辰,美景,佳人
缘定三生,与子偕行
那就让死亡来临吧
死亡是一场盛宴,只是我比你先行。
醉花阴
别问我:薄雾浓云到底有多愁
愁不过眉间那颗朱砂痣啊
别问我:玉枕纱橱半夜缘何凉透
最凉也不过人心凉薄啊
别问我,你善舞的长袖到底有多少暗香盈满
最香也香不过活色生香的怀抱啊
别问我帘外菊花到底有多瘦
最瘦也廋不过你的无依的魂魄啊
一千年,我专注这朵黄花,读一首旧词
我不在薄雾浓云这样的天气里打破沉默
只想以纸背的墨痕,从玉枕,一盏酒,东篱,暗香
西风,珠帘,菊花里,化解你那千古的愁事
和千年的瘦影
饮水词的春水
初见,是你给我留下故人心
从此我相信一生一代一双人
我插梅修枝,泪与灯花落
我从早雁初莺中
想救出你虚弱的爱情
从此我铲地梨花,彻夜看东风逐渐瘦去
盈盈眉语间,我画一片伤心
我身衣风尘,用雕花镜台返照遥远的
有你的旧时光
清风吹醒胆瓶那枝孤独的梅,
下弦月,我陷入,相思相望不相亲的繁华背景中
凄清照满了我的霜鬓
我知道我会很快老去
四月,一朵一朵开在骨头上的桃花
四月,我的骨头上
一朵一朵开满了桃花
从此,琴音辞赋不断
桃花与诗人在平平仄仄中痴缠
深山的时光就这样,贴在了镜子的后面
此刻
薄衫轻扇,东风未嫁
山涧的月华正盛开
而你正年轻
今夜,那就把开在骨头上的桃花
摘下吧
走入,一个女子的低声细语里
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
这一朵一朵开在骨头上的桃花
怎样脱掉色染的面具
怎样脱掉繁华的伪装
在你脸上
细描出我心中的胭脂
那一年的那一天
那一年,我正绣花剪凤
我正写字读书
我偷窥你,我的呆头情郎
我们同窗同座同席又同房
我们,才剪完西窗烛花
你怎么猜不透我的心事啊
我们,还是要离别
前朝的扇坠还是会说话
终于,你来了
我却要嫁了
你死了,死在我的婚礼之外
我脱掉我的皮囊,脱掉我的骨头
我顾不得你的坟墓阔窄深浅了
我要和你一起化成亿万年前
站在枝头呼吸的玄黄蝴蝶
别说这是偶然,我确信所有的相遇
都逃不过佛说的因果。
你在我耳边低语
这些,远远高过我对明天的眺望
今晚,月光长在了我的心上
今夜,月光长在了我的心上
窗外箜篌声还未散去。我略欠身
解下你绣给我的头巾,铺开,小心翼翼把落在枕边
那片白玉一样温润的月光,包裹起来
盖在被子下面,和你的气息在一起
其实我知道你又要穿上嫁衣了
我无法用琴音,伴着你的箜篌
唤来天空那些剔透的鸟鸣
我饮下你给我的甘露
只是在母亲大人的刁难声中
你裙裾上的梅枝已经槁枯
你白色的月衫上,五彩的云朵已经张不开翅膀
你彻夜无眠的一直织布,那是我心上一朵阴暗的花啊
就连庭院里的一枝树叶,也在哂笑我
我知道,世上还有人在唠叨我
我只想向东南飞去
多年以后,我依然责怪那夜长在我心上的月光
让我栖息千年
醒来后,独剩一枕月光的碎片
我想守着旧土
家门外七八里路
有隔岸的桃花生长
这儿,已没有了磨的锋利的风
她们把一场冷雨吹成欢畅的模样
一路向南,我经过云朵的方向
又在水经过的桥上守候
看一江春水向东,向东
南还是东,我被时间雕刻了
我开始羡慕着水
横着经过每一座桥
没有了一水相隔,我所有的忧伤
都开始摇晃入睡
我看见了你
也从洗砚池踏波而来
走过一张白纸,画像有点模糊
这样就很好
我就守着旧土,看你盛开时的模样
雨夜里的聊斋
我是一个女子
我是一个喜欢夜读的女子
午夜,灯花重重,影影灼灼
我读到了公孙九娘,连锁还有婴宁
隔墙是梅林,也是一处喧闹的肆无忌惮的聊斋
在王生面前,我免疫力低下
我画好皮
走进梅林,听蒲公摇首顿足唤来了一群鬼魅
这样的夜晚,狐仙已经忘了修行
这样的夜晚,红袖已经添了好几柱香
我用一整夜时间,和那个鬼话连篇的蒲先生
说话。直到寒凉初透,月低绮户
我打开一扇门框
让这些妖魅般的女子走进我的指尖上
我害怕鸡叫三遍,我害怕油灯见底
她们是我心底的妖
还是别踩疼了她们的心事
今生,用心爱一个女子吧,她必是你的妖。
春天,我喝茶
香叶,嫩芽,煮一壶茶
看煎熬的黄蕊色 ,在青花碗中转曲似尘花
任由她们在我眼底,碾雕白玉,罗织绿纱
新火试新茶,我喝出了一个春天
我素衣,看煎,坐酌
清明后。我还拄着拐杖一样简陋的汉字
爬坡上坎,并赶在月落之前
在茶坞深处捣碎一小撮茶
夜黑邀了明月,晨前对着朝霞
莫负了父亲种下的东篱那陇茶
春未老,慢慢的喝茶,喝出笔墨
也喝出悠然
毫无留意的半壕春水,还有一城花
和那一陇茶,定然经过了纳兰的书屋
不然,赌书何以消的泼茶香
可惜了,我那诗酒趁年华的心思
一半留给了苏老先生,一半在岁月里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