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天涯路,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又为几何欢。
——题记
爱——潮起潮落
无论初阳抬头
还是夕阳沉西
我都不愿再给世界意外
无论我的潮水是飞涨
还是滑落低谷
我始终带着浅浅的爱意
安顿那放下的和放不下的
我仍有一船珍宝
放在心海的净水之湾
不供佛神,不祭鬼魂
今夜,启程去天涯
明日,去雪域埋藏
为我挚爱的亲人和情人
为一粒沙的造化人生
或一朵浪花的短暂因果
我无法改变生的轨迹
更无法左右爱的潮落潮涨
我只能在人潮的底部
蓄势、酝酿
当甘甜的水浇灌于心灵
当鲜艳的花张开于骨缝
当我走过的沙窝里海螺拉响号子
我知道,爱的潮水将再次飞涨
激情燃烧的岁月
还有多少风景要呈现
那短短的路旁,年轻的身影
打马经过,任何一点火苗
都会燎原骨子里不安分的血液
你来时
一手是海,一手是天空
脚下,两座爱憎的火山蠢蠢
金色的翅膀在背后推波助澜
天涯一再被你蛊惑成梦
你走时
欢喜是座坟,悲伤是座城
名字散落于遥远的星群
你抽取脉络里跳跃的分子
我还如何躁动着燃烧?
关于青春,距离已远
记忆的波涛安静如镜
橱柜深处,旧情书泛黄得
看不清字眼,那件花格子衬衣
暗自褪色、惆然
——激情燃烧的岁月
一万年
一万年,够不够
把一支情歌唱成化石
够不够把一片苦难海洋
尽数填满,那个叫精卫女子呢?
可就是被佛点化成了一块望石
我注定要爱
从江南水乡到漠北楼兰
爱成一池深埋淤泥的九孔莲心
爱成一座冰山的棱角和内敛
绝望来临的时候要么腐烂成泥
要么歇斯崩塌、支离
红槐花开过一万年,我
便凋谢一万年,那
山外之山的春风从不失约
我只能用一身洁白的柳絮
命名岁月——风老了
月老了,我的天空也沉闷灰暗
柳絮
你看、你看——那轻舞的絮
年年到来,是和谁
有着亘古的约定
每一片都是一个人生的缩影
你能认出哪一片属于自己
哪一双的纠缠属于你和我?
柳絮又白了一次头,隐约
有轻叹回荡,仿若
无根的宿命,刚一停顿
又再次飞远,没有终点
不知疲惫,奔向未知的归墟之处
就握紧这一宆光影
失足一朵云的慵困
那支纤弱的白苇任风霜掠走魂魄
我安置的梦孤绝美艳,梦里
埋藏着凭托的信物
信物
我在找遗落岁月隘口的一件信物
信物上有朝闻夕拾的暗香
或许是一缕艾草,或许
是记事本里夹着的一片枫叶
又或许是一滴泪结成的琥珀和化石
我不过是凭一份石头的记忆追溯
你,还能记住我冬天的模样吗
我从雪花的向往里看向远方的水湄
哦,不——你一直在春天
怎会听见我对北风的咆哮
因为一枚心中的月亮
我和朔狼一起狂热崇拜和长啸
我的冬天不冷,相依着一个
火炉的江南,它温暖得
让我一再记起颤抖的花事
那一颗莲子一再被设为凭证
我不要求它破壳开花
只希望它能紧紧裹住陈年中
那一抹动人的妖娆
那一抹妖娆
一场夏雨轰轰烈烈后
我干净得不再和流年有关
怎样沁人心脾的莲香啊
是你?递来的一方绣帕
不要,太多烫金的阳光刺透湖面
且看我黄昏中一朵莲开得绯红
时间很慢,佛心很急
那一抹妖娆直达禅意
滚动的晶珠飞流直下
赐我灵台澄明,驰入潮水般的黑夜
扛一肩星光,为爱梵唱
月光下,最后一瓣莲开成圆满
你端坐莲蕊,星眸点点
眉宇间似媚若惑——妖妖啊
你让我看尽多少寂寞江山
刚想探手,你又躲进哪一个梦里坏笑
妖妖
你从没走远?妖妖
我的山山水水任你画牢
可为何,雷雨夜里
红烛光照不透你尘世无寻的妖心
是闪电和雷鸣驱赶了你?
我用一个又一个十年的眼神遭遇你
时而是狐,好动莫测
时而如莲,安静清新
你命定我死去活来的修缮
一支笔长出青藤
止不住为你描尽芳菲
密林深处,你要我守一棵樱桃
生人忽近,于是
我放手一切人间氤氲
在一只蝈蝈的领地忘倦吟唱
种满最有耐心的蘑菇,又掌灯了
来年,樱桃可会红透天空?
红樱桃、绿樱桃
那么多颗樱桃
只要一颗染红我的唇,我的诗
湿漉漉的叶子喊着我一直想说的话
忘情的吻踏空于拨动的冷雨弦
感觉,每一个月年都有凋零的孤凉
为何?今年的樱桃熟成深秋的黄
是缺少了你一抹动人霞流
才不肯熟成那垂涎的饱满红
我咀嚼它的酸涩
更止不住于忧伤的记忆撷取糖分
绿樱桃也酸出了眼泪?
我的诗一句句拧成水线
我的河一条条直奔远方
快接近尾声了吧,眼和心的
小径上,是不是樱桃红了
你就回来?并且不走
不要走
我要你不走,我不要
只是你扔掉的一颗桃核
枕着流年土壤,看秋天的枝头
晾晒不能圆满的诗意,周遭
疯长的草一点点吸取我想你的养分
燃灯人走过的草涧
我拒绝漫漫的死亡
艰难发芽,鸿雁成行的时候
我清晰地看见翅膀上
星河永恒,星河畔
良辰美景,却没你也没我
迟暮降临,我该
已长成一棵曲折的桃树
即使我成不了树林,可因为落叶
我仍熟悉每一条到你窗下的小路
当寒夜遮住你的眼睛,我还可以
给你片叶的温存,以及
孩子们在树下过家家的童真
过家家
剪刀、石头、布——
谁赢跟谁走
我背新娘,她挽新郎
童趣无意游戏了爱情
我怀藏镜子猜透人间色相
我也想一直很稳很稳地
背起你的今生和来世
用我精心安置的渡桥和水湄
如两尾自由的鱼,险滩一多
迷途更多,搁在水面的拉钩
都散落成岸边的碎石
被坏脾气的孩子扔进天涯
听——那个小女孩又在说
“长大我要嫁给你”
我掌心的纸鹫再一次被击伤
那只的船从未划近水天相接的天堂
那座桥光滑得放不上一颗莲心
依稀,你在彼岸
曼陀罗长势葱翠
孤单曼陀叶
你是花,我是叶
我来时你绝尘而去
我一绿再绿呈现一季的惆怅
我去时佛旨难违,满目疮痍
赶不及为你惊艳就奔佛而去
我已狰狞
谁都看出
你是我印在眉心的一句咒语
闭上眼,不让自己看见红尘
在一片落寞的禅境苏醒
遍地鲜花,没有一朵
可以倾诉越来越冷的夕阳
你依然是茎叶上密布的刺
透一次绿意,就疼一次
孤单的叶上瘾着曼陀花的余香
一年比一年落得失望
而来生总早早被禅语一箭穿心——
生生相错
一箭穿心
是怎样的一支箭矢
带着席卷一切的温柔
穿越远古悱恻的桃林
刺透我红桃般坚实的核心
芙蓉小镇,我被定住来去
佛要我皈依,化凡为尘
我却坐实烟花的明灭之间
底发中点起伤心的莲灯
沉甸甸的蛙声迷惑挣渡
我的难题在于不能把最甜的红桃
呈现于你的唇齿之间
桃林一病经年
如何舍得拔下这支伤心小箭
没有秋风秋雨的骚扰
我坚信我是幸福的
在飞雪焚烧的长夜,我已把你
烙进桃林的伤口
玫瑰红的伤口
用爱包扎爱的伤口
无疑是一种重复疗伤
眼看它结痂成玫瑰的形状
抚摸它边缘的沟壑
我清晰地感觉里面包含的海洋和火焰
碰撞或相煎,它都是我腥红的图腾
回眸,一只小虫对我有情有义
它一再把你啃噬得面目全非
又一再把你拼凑得陌生而熟悉
我的瞳仁因为午夜的一只红蝶
而暗红,昨夜
我必定又梦得生疼
这玫瑰红的伤口
将给我怎样的暗示
目睹它失守、愈合
再失守、再愈合
那些逐渐失去盐分的马蹄声
落地锵然,仍在宣示——爱之弥坚
爱之弥坚
撬开岁月的青石板
能看见淡黄的一缕胚芽
透过粼粼水面
能欣赏荇草执意狂舞
来自星球最深处的声音
像一棵草一般热爱
留步!再往前就不在十步之内
忘石滩上永远有传奇
废墟堆还没有绝望
风爱走寂静的夜路
你呢?是否最先察觉
春风起步的声音
爱之弥坚
水不能覆之,火不能焚之
即使我沦为一座坟墓
仍会守着地狱看你,即使
我只是一只游进沙漠的鱼
仍会为爱刻意透支一湖白磷
沙漠鱼
漏过都市的网
我游入沙漠
向沙丘上的一只小虫打探人生
今夜的漠北我不提爱情
发焦的胸鳍比胡杨更渴望
潮湿的月光
侧耳,倾听苦难的驼铃
温柔的沙硕轻轻地、
狠狠地分割我对楼兰的渴望
昏眩之后,我是如此认命
躺在沙漠厚厚的手掌
任高温的沙子一点点抽干我
腑脏的海洋
没有同类
注定我是无声的歌者
保持遨游的姿势
高空的秃鹫紧盯住我不放
嘿!我不能是你口中的食量
会有苦行的修者捡起我
那时,我将是钢筋森林里
一块鱼化石,栩栩如生
人们会无限遐想我的前世今生
钢筋森林
无论我如何张开身体
都成不了一堵挡风挡雨的墙
趔趄的影子让霓虹很沉
怀里的蓝蝴蝶呼吸越来越单薄
我已不能再与时间为敌
钢筋森林里鼾声雷雷
梦一离开肉体就不再回来
它粗壮的触角很轻易
就绑缚住你突围的马
在这些格局森严的巨人脚下
我只能怀念一条鱼的如水目光
罐头很硬,我很温柔
我用温柔武装自己
许多迷藏就是执迷不悟的绳结
始终保持那份紧度和密度
城市说着华丽的谎
刺目的橱柜放着昂贵的诺言
昨天的动人路口今天已成车来人往的江湖
江湖
江湖很平静,平静得
永远只有刀光剑影、爱恨情仇
一支笔怎快得过唇枪舌剑
一行诗怎够施展凌波微步
都说妖孽丛生
没有妖孽,何来江湖
万里狼烟起,千里风云变
你角逐的是一袭青衣的红颜?
你断肠的是节节败退的侠义?
风流倜傥挖你的心
倾国倾城裂你的肝
以惨痛换取初衷,以霜雪洗刷羁途
心藏三尺剑锋,眸含一世清冷
落魄江湖路,生死两茫茫
容我剑指南天击退流年刀锋
容我摘叶飞花一倾蕙质兰心
如一只眼观八方的螳螂
中着一种叫“江湖”的毒
——高手、高手、高高手
一边手起刀落,一边柔情似水
螳螂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两条血色的铁轨上
那一趟悲情列车咆哮而来
你凌空乱舞两把嫩绿色的刀斧
再勇敢,也只是狭路边
一只求生的螳螂,一阵气流卷过
先生,你的江湖怎就是树叶到地面的距离
仅仅面对一只蝉你是狂暴的
要背对一只危险的黄雀
实在太过渺小,除了逃命别无招数
而当你,对上命定的她
谁不震惊——如此自私的灵魂
怎会有如此无私的爱
你甘愿献出全部,哪怕幸福着
看她一点点啃光你的血肉
头颅高于芒草,你自豪成斗士的不羁
为生而战,为爱而死
这短命的一生,你是诗经里
走出的男子,优雅而悲情
明亮的复眼不放怨悔
无声的战场幽灵为伴
幽灵
为何来到这个世上而
不入轮回,看不见实体
却又能感觉无处不在的影子飘忽
凉飕飕的,你是谁分割出的一半心魔
在每一个脆弱的午夜
像一朵游魂,散开、追赶
是执着于怎样一种绝望
他们前仆后继,一头撞向爱的悬崖
诗人啊—— 在踏歌行板中极乐死亡
而你,丢弃的城堡收容多少
进不了天堂的惨白幽灵
威慑的路口,飘移着
谁薄如蝉翼的命运
夜的香水诱惑着蛾的视网
一场慌乱的巴洛克舞
在夜的唇齿间失控
那些规则的台阶和露台
被喧哗的灯红酒绿浆洗
恒远的街道和旷野,玛雅
预言成真,无数善灵和恶灵
开始逃亡
逃亡
逃吧,这卷曲的风里
天空失色,颓废的光
笼罩住世界,一片羽毛
载不住神圣的爱
落于暗桠,瑟缩得任人宰割
带着一身的笑柄和讽刺
远离血脉喷张的梦游
我的心葬入红色的镜子
镜子里,桃花凋谢
太阳落泪,黑色的海
不再给予任何倾诉的机会
没有一朵散开的愿望凝练成真
我抒写光和灰里的生死
像烟一般,狠狠吸进爱情
又意味深长地吐出爱情
岩浆在地底奔涌,我逃进星空
站在黑洞出没的地方
剥去惶惶的外衣,坦诚
一颗象牙的心脏,那夜
我的孤寂无与伦比
孤寂
那条弯曲的河道边
我扭曲成波澜的形状
无论是风和云到达的青春终点
我都用时光的抹布
一再擦拭笑容里的铁锈和斑点
朝朝有酒,我却不胜酒力
对饮生活,彼此从没交付
最知心的真言,一脚一步
踩着一颗草的爱,踏着一片叶恨
我这身花开花落只收获秋水
第一场雪来临就灰飞烟灭
一场夜雨接着一场夜雨
难怪掌灯的手如此沉重
从一更到三更,雨滴
啪嗒啪嗒敲在不眠的 神经
从三更到五更,我从
一首孤寂的诗里死去——活来
写诗
终于,我开始写诗
从蚂蚁写到大象
从落叶写到海洋
从冬天写到冬天
从爱情写到爱情
从时空里的钩月写到时空外的日蚀
写多了滥诗,就无法不憎恨自己
我把鱼赶上了山坡,我把鸟逼进了海洋
却把自己穿梭进城市的肠胃
所有的对白离去后,我以写诗作为团聚的理由
身体一次次被文字打开,丰满的皮毛持续衰退
我不能以写诗为生,诗歌予我的感觉
太过强烈,要么美得完美
要么丑得绝顶,绝无中庸
我把它联想成一袭胞衣
紧紧裹住不安分的灵魂
当黑发浪漫成飞天的雪花
我都要接受外冷内热的冰山火潮
透体而过
不安分的灵魂
火炉上,一壶水兹兹作响
一盏独茶寡言少语,按捺住不断颤动的壶盖
我用冷若冰霜压制时隔多年的热爱
墙上的背影已挂了一半年月
窗外小规模的落叶已不能勾起
我荡气回肠的唏嘘
流水衬浮灯,我从一份“如果”的假设里
找回自我,原来我从未进入
那些被一早设定的角色,只是
不断地变换朝花夕拾
我想要的,你来或不来
舌尖下,都放着一面湖的话语
所有的积蓄都用来筑一条堤坝
这长长的潮汐已积压得那么久那么厚
它始终向着绿叶的方向突围
太阳被我固执地按进诗体
月光透过我同龄的树梢
吸引着复归的潮,今晚
我的潮汐将决堤而去
潮汐
告诉我,海礁
为什么这样纹丝不动地黝黑
告诉我,海底
可也有颗颗红得发亮的心脏
要不,这朵朵浪花不皈依佛
却宁愿粉身碎骨于铁石心脏之下
海鸟,睡过头了
铺满沙滩的脚窝定然不会再发芽
那些揪心的灌木丛已矮得不能再矮
因为渴,橡树忘记了忧伤
它看着我干涩地发音
又眺向远方,那么长那么久的蜿蜒目光
我还能表达些什么——
像火烧岩一样的潸然“泪”下?
还是和搁浅的帆影一样沛然坚守?
那湾动魄的潮已在岁月额头波折多年
如何还能再退?我来了!
带着潮湿的太阳、月亮以及星星
潮汐——让我听见你悲壮而忠实的排浪
来吧!到爸爸的怀里苏醒、欢腾
把多年的漂泊一如繁花展成笑容
笑容
将自己放平,放平
成一条干净潺潺的小河
两岸,长满情人眼里的姹紫嫣红
一直延伸到潮汐出没的入口
我的红尘因为南来北往的鸿雁
而升起层层潋滟
可以把仅存的年月放在河面上奔跑吗
任潮水洗刷忧伤,无数次
吸进去流出来——喜悦的泪
紧挨一片片发烫的枫叶
击打在文字的痛点——
生活,总是把江河说得太满
满得看不穿河道的曲折
也看不见河底的暗礁激流
潮水席卷而过后,才意识
自己落下了些什么,随着
时间的推移,它们将被逐渐
省略或忘记
忘记
多像一首诗的奔跑
我是落在最后的省略号
因为一支笔的不堪回首
我坐在六个醒目的黑点上
掉落尘埃,多么不舍而又悲壮
别一再挑起身体里晦涩的背影
我正竭力想要忘记它们
也让它们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凉在风口的话就此散了吧
星星点灯的老地方
被我一再泼墨成最漆黑的十年长夜
一壶酒的过程
是先让一些带刺的影子刺疼自己
然后裹在一泓醉意的桃花春水里
痴痴地做一条自由快乐的鱼
我知道,有些结局无法续写
而忘记,何尝不是一种无意识的快乐
快乐
如何快乐,用自己的语言和方式
伸出手,接住一滴泪的忧伤
用温煦的体温烘干它
不让它随雨水遍地游窜
伸出手,收集阳光和雨露
精心豢养一段欢畅的音符
让笑容有意或无意
周旋于生活起起伏伏的山水
如何快乐,明媚的阳光下
放大你,渺小我
听你怎样把花草说成情语
如何快乐,冷凝的月光下
放大自己,渺小世界
听风怎样把虫鸣拂成诗行
花瓣上的人被夏雨淋透、冲走
枝头的果实逐渐鲜艳
无能为力于记忆的大面积消退
水草蛙鸣的方向,我开始快乐
除了,在想你的时候
才会爱上忧伤
爱上忧伤
若要爱上忧伤,那就
先静下心来练就自己
不怕沉沦于苦苦的蛛丝网结
幽幽地,吸入一片月光
怅怅地,呼出一岸灯火
呼吸一种爱意的忧伤
铁打一样的声音如鲠在喉
绕过城市的巨人,绕过沙漠的心脏
一个柔软的声音轻轻呼唤,于梦的深处
一把汗一把汗,一个片段接一个片段
穿过痴人的宿地,黎明
从第一滴晨露中饱满着醒来
身上还披满梦呓的绿衣
探出身体,接住一缕敲窗的阳光
坦然整理一下昨夜爱恨的细雨
心田处,唯留半遮半掩的花色清香
无迹可寻,却足以慰我
在水一方的孤灯独坐
在水一方
说不清是你重还是世界重
应该,还是你重
我站立的地方是水湄
你的三生,多少鱼儿打马经过
载去我一瓣瓣撕下的花瓣
那么远,一双手
从没停止对我招唤
多少云朵说走就走
我让开天空,任白鸽转瞬即逝
冬雪中,我种下
一个又一个笑意的足印
收获一串又一串苍茫诗意
时间一再给足春天
从早春的寒意到冬日的暖阳
我都当春意怏然般度过
蝴蝶一只只飞进伤口
某个恰到好处的清晨
重又背起新的传奇,轻灵飞翔
握紧这在水一方的柳暗花明
我蹲立成一粒形容词的鲜艳
努力想,一个深邃的问题
——一加一的结果
一加一的问题
一滴水加一滴水
还是一滴寂寞的水
一缕风加一缕风
仍是一缕恼人的风
而一粒种子加一粒种子
多年以后,是枝茂成林
还是荒芜成零
小小的,一个你加一个我
可就是那一簇发誓的火焰
蜜语甜言被锻打成红透天空的流星雨
你一挪开属于你的那粒滚烫
我就散成寒星的形状
无数念想都如坠入银河边的陨石
闪着幽幽的冷光
是不是把这一加一的过程和结果想得过于复杂
一只空酒瓶加一截霓虹下的背影
等于零点五个速写人生
生和活念起来差不多,加起来
就是上帝指尖的魔方
我不能够在城市的上空牧歌
只能暗藏一颗晚霞的心
在它五光十色的水里游来荡去
人心
那么小那么窄一颗心
居然想吞下一整个世界
因为,心眼太多
装多少海洋它仍是猴子手里漏空的竹箩
那么大那么宽一颗心
居然塞不进一粒沙
因为,心眼太实
装多少甘泉它仍是夯实的沙丘
面对无比庞大的空间
那只安静的蜘蛛从未妄想一双翅膀
拉起一面鲜明的网,就满足得
如摇篮里甜睡的婴儿,轻易
不愿走出一步,一只小虫撞入
这一往情深的网,很轻易
它就把自己的小愿望和盘托出
一颗小小的心
装过天空土地
装过森林湖泊
更装过多少冬雪掩藏的春光
它刻画着伤口的花纹
如今,惜字如金
只刚刚好装一个对错的名字
对错
错与对说“我是主流”
对与错说“我是少数”
爱上错和爱上对
常常是两列对驰的列车
一线的差别,要么激烈对撞
要么咫尺,天涯
视线里那枚唯一的草东倒西歪
捕捉不到风的意图
因为缺乏坚挺的脊骨
始终做不到标枪一般的笔直
故事里,无辜的石子
被踢来踢去,默默让路
这一让,就让进不见底的深渊
提起后续,就是提起对错
这最后的一页如履薄冰
绝大部分的词句都覆在冰水之下
等待一次夕阳的反照,一枚
滚烫的红叶悬于湖面,隐忍着
不可言说的挣扎,冗长的雨季
山和水牵手成网,披着往事的人
把眼神开成花的模样
一窗繁花烟雨在心头装订成册
卷一窗繁华烟雨
恍然
敲窗是风,卷帘是雨
摆好苍凉,等你覆盖
青花底瓷的江南
卷一窗繁华烟雨
百转千回于一尾蝶潮湿的花事
蝴蝶,丢了
却怎么也丢不掉
溃不成军的快乐悲伤
蘸着雪,给自己写春天
写石孔桥的动人故事
桥下,一叶乌蓬
穿孔而过,没带走一个字
水乡,桃花依然别样的红
潮湿的风里,日子一茬茬
站成倒退的柳林,爱
如此娴静,如此美
走进它深色的诗节
从一条雨巷到一条雨巷
伞下始终撑着一段温婉的因果
缘起因果
三月飞花
我不再是吹笛的少年
桃花逐水,柳絮弄风
看似轻佻,实是奈何
谁来证我因果
爱,击掌为因
恨,覆水为果
人间一切,因缘而生
你说它是因便是因
你说它是果便是果
何苦,非执念着寻个究竟
红尘,星空,一切的一切
都是一个个因缘凝聚而成,此为——
缘起因果,可最终
仍会消失,此又为性空
先是存在,再是消失
这便结束一桩因果,而
谁能一剑斩绝?这结与未结
这有与没有!你看那涉水的鱼
拼尽此生的倔强,傻傻地咬钩
咬断了退路,也咬断另一尾鱼的念想
缘起凝聚,散落性空
那一天,只是一眼间的魂动
就甘愿豪饮三千爱恨
心中的柳岸成片成片地疯长
那一梦,蝴蝶和花同在
两个苍老的笑容里重合了
彼此不变的素颜,爱——
如潮水般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