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流水谈论流水

鱼群跃出水面，用肉身为我搭建了一座桥

我站在桥上，与流水谈论流水

它的步子越来越艰难，透明的心事

一夜之间，变得浑浊不堪——这是我意料中事

但卵石仍倍感惊讶。用一个愤怒的抖动

把无辜的流水甩出了很远，很远

我看见一匹翻卷的马，蹬破胯下的浮云

它把虚无踏碎了，年轻的水草绿遍了天空

    悲伤

雾气的手指抚摸着街道的骨髓

每日领受一份悲伤

落叶堆积在生活的出口

像一群无家可归的人

甜蜜的气息，被遗忘在花瓣上

灯光，是谁抛向人间的杂物

停滞的排场悉数敞开

水在远去的礁石上摔碎了自己

迷失的店铺，存储在困顿中

湿漉漉的智慧有条不紊地凹陷着

    草原狼

原本以为，你的嚎叫胎生了你的视网膜

眼神里尽是最大颗粒的猎物

灯火成全了黑夜的偏见，黎明在沉睡

没想到你的嚎叫中，铁锈已在扩散

那是一群被你忽略的癌细胞

呓语的硬核越来越重，压过了夜色的轻浮

你承认草原传授的仅是捕风捉影的伎俩

临盆时，如果你容忍了前半夜

后半夜的围墙，就会像乌云一样自动解散

    抓到了死亡

陌生的香气缠绕着我的梦

不经意的一个翻身，楼房的骨骼就大呼小叫

我知道灯光里已经拧出了一条河

“哪里才是时间柔软的底部？哪里都是器皿。”

有一个人，提着自己的头颅在暗中摸索

后面跟着无数的我

突然一个趔趄，他用身子压住了幻觉

“我终于抓到你了，死亡！”

墨汁在星星的瞳孔里浸洇着

作为回赠，我从心窝里掏出一缕虚弱的炊烟

他冲我一笑，一脚迈进了通往天堂的电梯

    真心，是圆形的

每粒灰尘，都是一面镜子

我的意思是说

昨夜，我在你的白发里堆雪人

或者是说，一束光

原本是由充满歧义的灰尘组成的

真心，是圆形的

一如爱的辐射，让天空变紫了

荒漠，涌动着喧嚣

我在火烧云的根部求知若渴

你看，镜子碎了

树冠趁机勾兑出无数的小红花

在静谧的夜空繁衍生息

    笑声倒挂在空中

在夜晚，百无禁忌

我张大嘴巴，想一口吃掉一棵树

一步踏遍欲望的万水千山

十根指头是十根火柴

握紧拳头，就是两束火把，照亮人间的罪恶

众多的十字路口聚集在一起

笑声倒挂在空中，熟透的柿子祭奠着落日

我挥刀把大地的泪腺砍断

路边的石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继续蛊惑人心

我将滚烫的脸卡在门缝里

以便月亮像往常一样进进出出

可恨的是，梦幻的雨伞下

人们旁若无人，仍在干着龌龊之事

醒来的人，以泪洗面

无数的影子抱着树装神弄鬼

我赶紧咬破手指

把血滴在上面，以毒攻毒

    囤积月光

这年头，我必须囤积一些月光

黄昏，被风训练了很多遍

已经没有此时和彼时，敏锐和迟钝

陈旧的天空，在闹市里打坐

一条通往黎明的山路，蹲在湖边饮水

免费的，一次性的，清澈而便宜

喉咙里的声响，像雪崩

月亮的把手冰凉。不知何时

我囤积的那些月光开始长出绿叶红花

甚至，伸出了菌类的小脑袋

有说有笑。但当我想方设法与她们交谈

她们就披头散发，像我早年

撞见的一些鬼——没有任何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