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秋风让路
夕阳,抱紧了蝉鸣
我一个人,稀疏地在大街上走着
尘埃掩埋了真相
危险的光阴,紧跟着菊花一起盛开
树冠仅仅迟疑了一下
就被萧瑟的命运摘走了,枝杈留守半空
蟋蟀横穿马路,记忆被碾碎
我侧身,为背后的秋风让出一条大道
灯光耗尽了绿色的虫子
我看见你,躲在尘埃里哭泣
看见的和看不见的
看见了一只肥硕的蟋蟀
看不见叫声
看见了蟋蟀的翅鞘
看不见陌生的心
很多年,一个人睡去
醒来,睡去,慢条斯理地醒来
像轻微的颤动
唯美的修辞
一枚脚印忘记了另一枚
眼不见心不乱
世界原本不是这样的
看不见的是由看得见的组成的
因此,黑暗中
我们看清了很多东西
包括爱,还有恨
别离湿漉漉的
镜子上挂着不眠的露珠
清凉,古老也孤独
就像记忆中的蟋蟀
来自于土墙斑驳的记忆
看见的露珠很亮
看不见的露珠很甜
看见的蟋蟀肥硕
看不见的蟋蟀,会不会瘦骨嶙峋
像我俩中的任何一个
看见的,不要打断看不见的
就像你在弹琴,我在听
秋风吹
街道的版本太多,灰尘太厚
不会唱歌的饥饿想必是胎里带的
那么,云的寡淡,轻松的倾诉
就会被九月的冷漠挟持
呻吟改变不了结局,在我的窗外
光斑和落叶交头接耳
转眼之间,街道露出了泛白的脊骨
荒岛的诱惑再次被破解
秋风啊,我的爱人近在咫尺
你究竟要把我吹到哪里去
光鲜
还是鲜活一些好,像光洁的鱼
晚上回家,光斑跟着我走进家门
安静的油漆味尚未散尽
天花板上的灯,绝望得如向日葵般绽放
家具泛着诡异的眼神
灯光和和家具属于同一血统
我的想法也发光,黑色的痛苦的光
走过客厅,我成为乌鸦
撕裂着陌生的气息
窗帘晦暗地晃动。冲马桶的水声
打破沉默,与孤绝的命运对峙
防盗窗一样的水声
进入我的肉身,打捞我死掉的思绪
而我的证词还是光鲜的
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云朵在咳嗽
在云朵面前
那只小船投降了
那座孤岛也投降了
在萤火虫面前
锈蚀停止了
芬芳也停止了
深夜,灯火通明
再好的技艺
也只能勉强维持小船
不再下沉
孤岛是我无法自由触摸的部分
周身的血脉泼向无边
谁是谁
谁才是自己
那些骚动,那些不安
那些沟渠,那些躯壳
已经荒废很久了
黎明时
我依旧听到云朵在咳嗽
像一条锁链
或者,一根脐带
旧时光
晦涩和灰暗,这一对双胞胎
几乎要把所有的现实囊括进去
鸟,在记忆的盲区招摇地飞
拳头大的雨点挥舞着,在苍白的地方
分娩出迷人的伤疤。已经无所谓
残羹冷炙,如同衰老的年份仍在拼命挣扎
天空停电了,乌云浓缩在一只蝉里
幻想从罪孽的深处找到解药
豁拳,耍骰子,罚酒,失态地拥吻
唇印的渊薮里有一支蜡烛
事物的手,摸到了一截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