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滨海行纪事（组诗）



瘦石别园/文





苏中乡下一夜



越逼越近的夜是陌生的

只有天空里的几颗星星像亲戚



我很惊讶没有听见一声狗叫

明明白天看见家家户户养着看家狗

我这闯入寂静的唯一陌生人

不免有了一点点独享安宁的窃喜



辗转反侧，被安静惊扰这是平生没有遇到的事

空气平缓地流淌

有一点点玉米的甜

有一点点黄海的咸

无梦的小路，令我走不进夜的深处



公鸡开始报晓

主人依然酣睡，像模糊记忆中我爷爷年轻的样子

不说梦话，壮实得像一头牛

他要在一大早起来杀鸡宰鹅，为我展示所有的幸福

陪我吃手擀面，还有柔柔的玉米棒子

吃到满头大汗，肚饱气壮

却不发一言，依旧是20多年以前的老样子



我无法描述这个苏中乡村的静夜

玉米的心跳我听不见

秋虫的呢喃我听不见

那么大的一个大冬瓜躺在篱笆墙边

比孩子安静，也比我更懂得安静



掐灭烟头强制自己入睡

真不知道醒来之后

我将怎样投入一个亲切的陌生

又将怎样打扰这脱俗的宁静



城门村的田野



我误以为走入了青纱帐

很讨厌这走也走不完的一大片绿



加快脚步，路的尽头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吧

除了一些矮在土地上的黄豆、山芋、花生

都是比我高的玉米高粱

它们挺立着让我害羞

我低在它们身下认做了兄弟

朋友及时为我摁下了一张留影



脚步突然慢下来

秋草覆盖的小路，真的很窄也很长

却一个劲伸向眼力不及的辽阔

通向着夕阳下的沉醉

一些夹在青黄相间里的清浅河塘，像一面面白镜子

不照我，只照耀接近点燃的秋



我的心也渐渐慢下来

一下子与自己亲切起来，我这几十年没有干过农活的农民

竟真的好想抱一抱玉米，数一数这坚实的棒子

只是不敢扒开这静静中的饱满

担心会有一滴咸咸的水流出来，弄湿自己的脚背     



走不完的城门村小路，看不完的乡村田野

面对这一大片一大片即将来临的金黄

深藏在我内心的小资与贪婪，呼啸而至

如若有那么一天，我的生命到了尽头

这里可否有埋我的三寸土地



在月亮湾看日出



穿过晨雾的浓，如穿过一夜的相思愁

只为了滨海月亮湾的海上日出



月亮湾，辽阔无垠

只有海潮摩挲沙滩的声音

这不为人知的情话，说了多少年

披肝沥胆的礁石也说不清

也许唯有每一天喷薄而出的朝阳

才懂得石烂海枯的誓言



我走在了沙滩上，一如风度翩翩的少年

更像心怀忐忑的一枚剪影，任凭清爽的海风吹拂

千呼万唤，新鲜的太阳披着红丝巾

羞答答着明媚

我尖叫一声，你的脸就红彤彤一次

我面对着你，你面对着我

一见钟情的温柔，在海风中浩荡

你以多彩多姿的舞蹈，婷婷

我用澎湃如潮的呼唤，汹涌



月亮湾沸腾了起来

恰似妒忌羡慕我们的掌声，此起彼伏

不再矜持的我，赤着脚朝着你奔去

相许钟爱，只以我的一生淳朴

扑进你舒展开的怀抱，扎进你编织出的梦幻天地

如痴如醉

甜蜜的爱情，由此开始



一群又一群海鸥低翔，叼起我们的笑声

一群又一群游鱼穿梭，拾走我们的呓语

海天一色，天海一新

你我融化在了一起

暖暖地红

深深地蓝





      2015年9月19日于江苏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