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心的事接踵而来，刚刚把那些啤酒瓶当碎玻璃卖掉，还没从那笔损失中缓过神来，这天老马和小胡回来时又拉来不少退货，这次的退货一眼就看出，是瓶子里酱油表面浮着簿簿一层白色物质，当老马把酱油瓶子拿给王会计看时，王会计心里腾的一下，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酱油长了“毛”。

王会计赶忙揭开几个酱油池子的盖子，几天前做好还没装完的酱油池子里，上面都铺上了一层“白毛”。

王会计赶快给家俊打电话，时间不大，家俊赶了回来，揭开酱油池子上的盖子一看，楞楞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呆了。

减少用盐以降低成本，上次家俊提出时，王会计就在担心，家俊一意孤行，王会计只好图侥幸，实际上，在心里已经做好返工的思想准备。还好，这批做得不多，只是得把酱油从瓶子里倒出后重新加工。

“这一返工，那此商标又都被污染了，还换不换新的呢？”王会计问道。

“唉…换把，换成新商标吧。”家俊怏怏地道。

上次那批返工时没有换商标的酱油，好几个月过去了，由于商标难看，销售很慢，眼见得迟早还得拉回来再返工，有了这个教训，这次家俊再没坚持省下商标，但说话时，王会计听着，他是那么有气无力。

虽说数量不多，却也有一千多件，返工几天的工资，商标、整套瓶盖算下来损失也不少。家俊心疼得一连几天不和人说话。

返工刚完，工人又要求增加工资。

之前，王会计在管理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建立了一套出入库制度，原料、成品出入库要开票签字，入账或下账。王会计亲自跟班各个工序，和工人一起干活，用秒表记下各工序在每瓶酱油上所用的人工时间，然后换算成八小时内每个工序的工作效率，形成一套计件工作的制度，怎奈家俊却嫌麻烦。

原料购买，都是家俊亲自办，但从不向对方索要合格证、化验单之类的资料，他认为那些东西没用，索要回来还得保管是徒添麻烦。王会计给他讲过几次资料的重要，但家俊似乎一点也听不进去，见家俊这样，王会计好不担心，幸好弼马温只是在开业那次检查过原料的原始凭证后，以后再没查过，家俊不知轻重，王会计却好不庆幸。

成品出入库，家俊觉得出库开票、签字麻烦，耽误时间，他有库房钥匙，无论任何时候，装车就走，当天没销完退回的，直接放入库房，也不告诉王会计一声，开始王会计还时时过问、查对，使库房实存数量和账面保持一致，这时酱油已经有了好几个不同规格和诸如金标、香菇等等的几个品种，无奈家俊常常自己也忘了不同品种，规格拉回来返到库房了多少，放在了哪里，王会计无法查对，实存和账面没法一致，到此时，王会计也没了办法。家俊这样一搞，别人也按样学样，库房乱了套，王会计没法贯彻这些制度，只好不了了之。

 家俊一方面竭力要求提高工人工作效率，一方面又嫌计件工资麻烦，计件工资制不了了之后，也只能是干多少算多少。听说别处工人涨了工资，工人们凑到一起一商量，提出要加工资，否则走人。

“本来已经不赚钱，给他们再加了工资我怎么干！”听王会计给他说完工人要求加工资后，家俊满脸不悦地说道。

“你怎么干和工人无关，工人只关心他的工资是不是和他的付出相符，至于加了工资后你是不是赚钱，这是你老板自己的事。”王会计解释。

“怎么是我自己的事呢，赚不了钱，我怎么给他们发工资？！”听王会计如此说话，家俊很不高兴，觉得王会计是帮着工人给自己施压。

王会计看出家俊的不高兴，也不愿和他解释，“那你看吧，现在的情况就是工人要求增加工资，否则他们就去别处了。”

“那你看怎么办？！”

看看家俊阴得出水的脸色，王会计道：“说实话，我们的工资不高，之所以她们还在干，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的厂子就在她们家门口，她们是图个方便。如果差得不是太多，她们也就干了，但凡事都 有个平衡法则，旧有的平衡如果因新的因素被打破，那你就得重新建立这种平衡。现在物价上涨，民工工资也普遍上涨了，比起来她们就觉得不划算了，自然就会要求增加工资。”

“妈的，什么都在涨，我们的酱油为什么就不能涨？！”家俊愤愤的道。

自从盐涨价后，家俊打算过把酱油涨价，但话才露出，那些小老板们纷纷抗议，说家俊的酱油质量并不怎样，只是占了价格有点小小的优势，他们才肯经销，否则他们何不经销那些名牌，而经销他的“宏天”呢，要是家俊定要涨价，他们就经销别的牌子，这一来，家俊只好打消了涨价的念头。

发完牢骚，家俊又问王会计道：“那你说怎么办？”

“恐怕得增加。”

“唉…”家俊叹口气问道：“那得增加多少？”

“当然也不能按她们要求的那样，但我估摸每人每天没六块钱恐怕是不行的。”

六块钱虽说不多，工人也不过十几个，长工资总共也没有多少钱，但对家俊实际已经在亏损的这个小企业来说，却等于把亏损的脚步又向前跨了一步，怎么办呢，想要不扔掉这个厂子继续维持，除了偷工减料没有第二个办法，家俊通知王会计，以后做酱油时，每池酱油中氨基酸的投放量减少五桶。

听家俊给他这样交待，王会计沉吟一下后终于没有说话，他知道目前家俊的窘境，但劝阻减少氨基酸的投放比例，自己又拿不出降低成本的办法，就是劝阻，家俊也不会听他的，好在减少氨基酸不会像减少盐那样，使酱油变质，至多就是不符合国家规定中应有的营养成份，也不会危害人体健康，至于质监部门检查时能不能过关，现在也顾不得了。

处理完工人涨工资的事后，这几天家俊没有外出，因要减少氨基酸比例，减少后的效果到底怎样，他不放心，要亲自领着工人制作出一批看看。

上午时分，突然进来几个人，也不打招呼，直接闯到车间转了一圈，王会计觉得不太对劲，忙上前询问，带头的是个四十岁出头，大个方脸的男人，掏出工作证对王会计道：“你是负责人吗，我姓陈，我们是劳动局的。”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