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小孙子

　　
　　他在自己小小的年龄里，启蒙，早慧
　　捧岀一些字词，句子，平仄和韵脚
　　鸭群，鹅群，牛羊，以及鸡猫和狗
　　平常的动物，牲畜和家禽
　　在他并不准确的发音里，奔跑，跳跃，攀爬，飞翔
　　一些花，比喻桃花，杏花，月季花
　　他能熟练朗诵，让读高年级的哥哥姐姐
　　脸红，自叹不如
　　他在丢下的饭粒里，拾起烈日，汗水，和辛劳
　　他在爷爷的苦闷里，读岀相思，盼望，和牵挂　　
　　
　　其实，他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
　　打工族，农民工，黑心老板，计件工资，计时工资
　　托欠，懒账，工伤事故，保险，股票，等等
　　他不足五岁，常常在睡梦里哭喊着妈妈
　　缠着奶奶站在屋后的山梁上
　　把远方回家的小路，认着夕阳下熟悉的脚步
　　一遍又一遍，大声喊叫

          河湾的鸭群

    头上的云朵搬到远处的山峦
    季节等待处理的衣裳，思绪，和设想
    风从南方徐徐吹来，渐渐感觉水中划动的脚掌
    暖酥酥的舒坦，鸭群嘎嘎叫唤
    抬高內心和视野
    河堤的垂柳，已绽岀嫩芽
    阳光在五线谱上弹唱，自然，着意，向往
    背着书包上学的儿童
    拾起童趣，往水里丢，丢……
    河湾飞翔，追着此起彼伏的浪漫
    明媚，和鲜亮

　　　　　　　
        蟋蟀
　　　　　　　　
    轻轻捏起它们的唱腔
    夏夜的音乐，喧闹，孤僻，明亮，幽暗
    今夜我好像是唯一的听众
    藏在草坪深处，先是坐着，再是躺着
    最后还是坐着
    要等的人，不在门囗，路上，呼吸和內心
    窗口辉煌，窗口熄灭
    我站起来打量自己，不解，迷茫
    月光颤栗，一颗流星刚刚滑离的诺言
    此时是夤夜，不知蟋蟀已演唱到第几乐章
    我只觉得摸着的草叶，有些湿润，沁凉

        树，弯下来

　　树把身子弯下来，渐渐垂到呼吸，焦虑
　　种种最坏的打算
　　树上有雪花，冰冻，冬天的严寒
　　仿佛天空也弯下来，上面有云块，翅膀，不明飞行物
　　它抖了抖，似乎告诉我
　　它会起来，天空会起来
　　在山顶上，捉着阳光，暖风，和鸟鸣
　　看我的背影，上坡下坡，在早晨和黄昏
　　吸烟，低头不语
　　目送远离村庄，跋山涉水，把他乡认着吾乡  

        情人节

  　花店聚集许多人：来了，走了，又来了，又走了
　　来来往往，取走一枝玫瑰，一簇玫瑰
　　一抱玫瑰
　　整个下午，我站在行道树下
　　平静，惊讶，蠢蠢欲动
　　伸岀去的手，只做了一个动作就缩了回来
　　犹豫，惶恐，不知所措
　　清点记忆，数岀一串人名
　　先是清晰，再是模糊，然后消弭
　　暮色渐起，汇入人流，忽然看见
　　住在乡下的妻子面容苍白，憔悴
　　此时，手机响了，我急忙打开内心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