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把窗户和车门打开
一具具尸体,开始出发
下楼,上车、下车
匆匆或散漫地,隐匿踪迹
车子是行走的尸体
坐小车的,徒步的,挤公交的
盛满故事的,肠胃空空的
这么多的尸体,还有
长草的,藏沙粒的,结冰的
穿着水晶鞋,体内却养育着顽疾
提着开水给小树浇水的
正襟危坐的尸体,最喜欢
压低嗓门说鬼话
这多像,天黑之后
路灯下尸体留给阴影的私语
我是善动的尸体
从幼年出发就被一场雪掩埋
回去,又被一场火烧焦
九九八十一难的凌迟
除了那枚拳头大小的心脏
肉体一天天削减
变轻的我得以飞天
水云间里,取经书
听仙音,舞长袖
不封侯,也不想下界事
靠微薄的诗歌养活光阴
安放无处托付的肉体
百年之后,若我能复活
我须重新练习发声
练习语法和修辞
练习将高傲的面容放的一低再低
用新人类语言
把稻草说成金条
把一盆冷水说沸
这对我是多么困难的事
百年之后,若你遇到
一个手捧蝴蝶
脱掉戒指、失语的女人
那就是我
渴望——
人间一把大火我把焚烧
海子,陈超,还有
生前每月领养几平米的许立志
有这些白色的
丝质的灵魂作伴
就不用管
是作茧自缚,还是破茧成蝶
才想起,西山以西
我的车子,等我
把彼此的尸体早日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