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法家谢云的书法作品,有人会为其作品的童稚、纵任、幽邃,如繁星满天,瑰丽奇逸,意深韵雅所惊奇而赞叹;也会有人以其字迹稚拙、恢诡、谲怪,似刚识字练笔的孩童初学所书,东歪西斜,像鸟儿遍地扑腾,漫天飞舞,而感到不解而迷惘。

谢云这种源于“秦书八体”之一并融入不少现代元素的鸟虫篆书法,如鸟似虫,似字如画;象形隽美,古雅拙朴;奇崛恣肆,不拘技法;率意天成,返璞归真,是他在书法艺术创作上的大胆追求与突破,可谓特立独行。谢云曾在个人书法展自序中说:“去寻找孩儿的稚真的笑容,拨动委婉曲折的真切的歌弦,去呼唤矫健的生命力的跃起。”这话道明了他在书法艺术创作中的追求和理想。怪不得有人说:只有站在艺术的角度,站在当代的创作前沿,你才能领会理解这位书法艺术家的创作意境。确实,每看他写的字,都会使人想起古人对仓颉造字的描述:“颉首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用这句话来形容谢云书写的鸟虫篆,可谓恰如其分。他的书法作品稚嫩、稚气、稚拙、稚妙,宛如三岁稚童的任性涂鸦,果真能将人们引入一个远古的、天真烂漫的、如梦如幻的童话仙境。美术名家对谢云书法也时有赞评,书画大师刘海粟云:“奇而不奇,不奇而奇,放逸可观。”美术史论家刘曦林曰:“谢云的字,结体随便,章法随便,线条随便,墨色也随便,天真烂漫而无做作气。”原来这看似“涂鸦”般的随便,其实就是谢云书法的最大特点:法无章,意无限,趣无穷。

谢云幼时随父习字,始学颜柳,中年之后广临篆隶,崇汉碑,喜石鼓、甲骨、竹简、漆书, 兼收并蓄,在书法练习上苦下功夫。1958年那场政治运动,他被错划为右派,降职降薪,开除党籍,从中央文化部下放到边陲广西南宁,人生跌入了低谷。豁达开朗的谢云于是重续少年时的挥毫练字,在书法中感受人生,淘淬襟怀,消释烦忧。他曾写句自度:“笔梦征句,行吟飘荡,举足沧桑,抚迹沧浪,香抱残窗,坐消日长,边陲远方,朝暮笺章。”

饱经沧桑却始终保留童心童趣的谢云,倾心鸟虫篆达半个世纪,创作的鸟虫篆将甲骨与篆籀进行了重新的解构,出于古而变于古,并融入了许多人生感受,这种随性自然的个性创作,是他“以灼热的情怀,沐浴在水墨里,以温馨的爱,燃烧着心的书迹”。字无定式,形无定格,字体非篆非隶、非行非草;非字非画又似字似画,谢云将中国古老的文字演绎得如此瑰丽奇逸,意深韵雅,无疑是一种不可抑制激情的恣肆迸发。正如他自己所说:“写字,谁也管不了,是我绝对自由的天地。”怀素《自叙》曰:“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他的狂草虽与谢云的独特书体有别,然而他俩的创作心态却相仿佛。

有人将鶴发童颜的谢云称为顽童,恰恰谢云有一方闲章——“不如小学生”,看来这雅号也取得颇为贴切。你可想像谢云犹如一个未到学龄的天真顽皮孩童,自由自在地将文字画成一个个图形符号,字里行间洋溢着童趣与稚拙,然而这些充满童体味文字的内涵,却又是另外一个层次,完全是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历经人生深刻体验后返璞归真的愿望流露。这不正如李苦禅大师所言,“书到极处便是画”。

在广西工作数十年,谢云经常深入宁明花山,从世界岩画珍品中吸收先人的艺术学养,研究篆书的历史演变和写法技巧。极富独立个性、深厚学养、诗人激情、充满童心的谢云终以奇崛、天真的鸟虫篆独步书坛。1982年他加入了中国书法家协会,1985年书法作品参加全国二届书法展和第一届北京现代书法展。1989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谢云书法展”,同时出版第一本《谢云书法集》,之后被推为广西书画院院长。1989年、1993年先后与日本京都书画院院长田能村直外、著名书法家近藤摄南在京都、大阪举办书法展。1991年,当选为第三届中国书法家协会秘书长,并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2012年《谢云鸟虫篆书法艺术》出版,收录谢云鸟虫篆作品40多幅,内容多为他所喜欢的古诗词和自作诗文,这部当代首部鸟虫篆书法作品集,在我国书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谢云不仅是书法家,还是一位颇有建树的诗人,写有新旧两类诗,出版有线装本旧体诗集《笔潮吟》和《谢云新诗》及文集《灯前余墨》。他的诗作在当今诗坛颇受重视,《诗刊》等权威刊物曾有专题评介。他在《笔潮吟》自序云:“诗人不一定是书法家,书法家最好是诗人。将诗的修养融于书法创作中,提炼诗质、诗意,丰富书法内涵;而追求诗书兼备,先文而后墨,拓展延伸书法美,这也是汉字书法的悠远传统。”

谢云还是编辑出版家。1994年他创立线装书局并担任总经理、总编辑,主持出版了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线装书《毛泽东评点二十四史》以及《毛泽东书法集》《毛泽东诗词集》,让线装书这个独特创造的传统文化在世界民族文化长河里能永久留驻。

谢云在瑞中读书时就投身学生运动,在1947年的瑞中学米学潮中,他当选为罢课委员会成员,组织“五联会”作为学潮的核心力量,担任谈判学生代表,与当局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最后取得胜利。1948年瑞中高中毕业后,他即参加中共浙南游击纵队,成为浙南革命武装力量的一员。他拥有强烈的家国情怀,眷恋故土,对母校一往情深。1986年瑞中90周年校庆,他为瑞中校史馆题写馆名及“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前辈读书多”的对联;1996年的母校百年华诞,他题赠“师碑”条幅庆贺;2006年他又为母校百十校庆题写“家国百年寻旧径,书灯一梦绕飞云”的联语条幅。2016年瑞中120周年校庆即将到来,衷心期待着谢云校友新的墨宝。

【人物名片】 谢云,原名谢盛培,号裳翁,1929年10月出生,浙江苍南人,1948届瑞安中学高中毕业生,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编审。曾任广西人民出版社副社长、党组书记,中共广西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广西出版总社社长,广西新闻出版局局长等职。著名书法家、诗人、出版家,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第三届中国书法家协会秘书长,全国“书法艺术特别贡献奖”荣膺者。